“取而代之?”关曦重复。
“是。”陈家娴说。
陈家娴话音落下,王茜敲门。
王茜拿着几张纸进入会议室,陈家娴示意她把这几张纸交给关曦。
陈家娴说:“这是我的简历。”
关曦抬眼。
陈家娴说:“我是陈家豪亲姐姐,陈家豪在家里什么都和我讲。我知道他在负责中秋礼品制作,并完成礼品供应商筛选。他选择的供应商是……”陈家娴报出名字,“他的所有工作,我都可以直接接手。”
她犹豫着停下来,试图分辨关曦的表情。
关曦没有表情,但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于是陈家娴继续说:“陈家豪有的,我全都有。原住民,懂方言,懂粤剧。陈家豪认识的人脉资源,我也全部认识。陈家豪没有的,我也有。我曾经在卓秀工作过,我的上司潘乔木对我的工作表现评价很高。此外。”陈家娴说,“我在粤剧社负责联络工作,我有粤剧社的全部内外联系方式。我想,我比陈家豪更适合这个职位。”
关曦没有看陈家娴的简历,她把简历扣在一边。
陈家娴的心重重沉下去。
关曦开口:“你想清楚,长乐坊没有多余的职位空缺给到实习生转正。即使这样,你也想来这边实习吗?毕竟你不是学生,你更需要一份全职工作,实习生的薪水很难维持你的生活。或许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陈家娴的心又悄悄飞起来。
她说:“我考虑得很清楚。”
关曦点头:“我知道了。”她起身出门。
陈家娴坐在会议室内,有些忐忑。
几分钟后,关曦带着负责长乐坊项目的人事周亦行走进来。
“这位是我之前内推过的陈小姐,你看过简历的。”关曦客客气气地咨询周亦行,“陈家豪将于今天离职,我们空缺一个实习生岗位出来,陈小姐可否递补这个岗位?”
周亦行坐下,和陈家娴聊了几句,在陈家娴的学历处用黑笔画了个圈。
周亦行把关曦拉出去:“曦姐,我之前跟您讲过,卓秀不招中专生的。”
关曦说:“她是大专。函授大专也是大专。”
周亦行欲言又止。
关曦指着窗外:“你看到外面的情况没有?我们现在急需一个接受过卓秀员工培训、会讲西关土话的原住民,李总和郁总现在就要人。如果你觉得陈家娴不行,我就告诉子怡姐和两位老总,人事部周亦行认为我找的人不符合要求,她会马上帮我找个更好的。”
责任落到自己头上,周亦行马上说:“别呀曦姐,我也没说不行。就是这个学历……”
关曦说:“这不违反卓秀的管理规定。周周,只是个实习生而已,李宾和郁贲都认可了,你何苦给自己找额外的工作量?又要原住民,又要懂粤剧,你上哪招人去?”
她把李宾在群里的话给周亦行看。
周亦行说:“曦姐,我理解,但真没有别的候选人了吗?”
关曦说:“房地产日子不好过,长乐坊项目没钱。陈家娴最便宜。她用实习生的价钱做全职的工作,这样的人去哪里找?”
关曦用“便宜”这个词说服了周亦行。
周亦行说:“好的。”
……
下午一点,陈家娴正式成为长乐坊项目的实习生。
陈家豪打了很多微信电话过来,还发了很多大哭的表情:“卓秀的人事打电话给我,我的实习合同飞了!家姐,你怎么没帮我求情啊!”
陈家娴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回复他。
签合同的时候,周亦行说:“曦姐那边的业务比较着急,入职讲解流程后面再补,可以吗?”
陈家娴点头。
周亦行松了口气。
刚一入职,福利都还没配发,就要逼着新人收拾烂摊子。周亦行觉得公司此举不太有人情味,便主动透露:“我们这里,每届实习生都会有一个优秀实习生评选,各个端口选送,拿到头名的话,就可以坐上面试直通车,跳过简历关和人事一面,直接进入主管面试。”
陈家娴早就知道。
她记得潘乔木的承诺:只要能跳过简历关和一面,就能在后续的面试中帮助她。
周亦行悄悄说:“你的考核在曦姐那里,你好好表现,争取打高分。”
陈家娴说:“这一批有几个实习生?”
周亦行查了一下资料:“70多个。”
而直通车的名额只给到第1名。
周亦行想了想,没有告诉她其余实习生的名校背景,而是说:“卓秀招聘的要求其实蛮高,你能进来实习,运气真的蛮好的。”
运气好吗。
陈家娴张了张嘴,最后体面地回答:“是啊,我向来好运气。”
她转移话题:“我喜欢你的名字。”
周亦行笑了:“我也喜欢。寓意是行路难亦行,越难的路,越要坚定地走下去。”
陈家娴点头:“你爸妈对你有很高的期待。”
周亦行点点头,指着表格旁边曾用名的位置,念出来:“陈——宝——珠,这是你的曾用名?如珠如宝,也很漂亮。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改名的原因吗?”
这不是好奇,而是周亦行工作职责。
陈家娴说:“哦。我妈又生了个弟弟。爷爷说弟弟是家里的自豪,所以叫家豪。后来,家里想让我的名字和弟弟名字保持一致,就给我改了名,叫家娴。”
周亦行好奇:“为什么不是你弟弟跟你的名字保持一致?可以叫宝豪嘛。陈宝豪。”
陈家娴说:“怎么可能。弟弟么。以后是我的依靠呀。”
她的语气有些嘲讽。
……
下午一点二十,陈家娴站在关曦身边。她踩在办公室柔软的灰色地毯上,透过落地窗,看向远方的高楼林立。
郁贲吃过午饭,看着陈家娴:“你就是那个原住民?”
陈家娴点头。
郁贲对从前的项目秘书毫无印象。
关曦说:“她叫……”
“我叫陈家娴。”陈家娴介绍自己的名字。
郁贲站起身:“陈家娴。”他念出她的名字,“走吧。”
“等等。”关曦说。
她丢给陈家娴一件黑色西装。
陈家娴抖开西装,注意到脖颈处“阿玛尼”的小小锁链黄铜logo牌。这件衣服抵得上她数个月的收入。
她看了关曦一眼。
关曦说:“为什么不穿?”
陈家娴说:“我……”
关曦很直接地问:“你在羞耻什么?”
陈家娴的脸有些发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还是在鱼皮档口干活的t恤,已经洗得发白。
她这时才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和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