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睿彦连声答应着。
就在方才,他也想清楚了。
卢兰那惊恐的样子,生怕被他拖累的样子,也令他深觉索然无味。
已经明确知道了她的心意,又有何可留恋的?
保她留在府里,算是他对她最后的温柔和关照吧,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动心的人儿。
再想到谢承安,似乎他那情况远比自己要复杂。
他对苏木兰的感情,可能有一两年了,根本不可能舍弃得掉。
再说,他也没可能舍弃。
果然,在后来谢荣轩屡屡逼迫谢承安时,谢承安都只有一句话:“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不可能接受别的女子。”
谢荣轩痛心疾首:“任她是什么样的女子,你大可以在婚后,纳她过门。”
“就像父亲一样,选择一个对自己仕途有用的妻子,再纳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吧?”
谢承安毫不掩饰他的讽刺与轻视。
这话让谢荣轩暴跳如雷,也让本想劝他的江氏哑口无言。
若是她劝他,不正是证明她也赞同谢荣轩的做法?
事实上,那样的做法给自己与儿子,带来了十几年的伤害啊。
“娘,莫非你也觉得应该如此?或是你们觉得,意中人不重要,应该娶了对自己仕途有利的女子,一辈子相敬如宾,冷冷淡淡地凑合着过?”
谢荣轩和江氏都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
最终,谢荣轩还是狠下心道:“我不管你那意中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总之,你一定要娶宁思思。她能带给你泼天的富贵,光明的前程。”
“所以,我应该在娶了她之后,再纳我的意中人过门吗?”
谢荣轩当谢承安在真心向他求教,便也真诚给出建议:“宁家权大势大,岂会容你再纳妾?再说,你是有求于宁家,怎可去纳妾?”
“对啊,父亲也是有求于母亲的江家,为何纳了妾,还差点宠妾灭妻呢?”
谢承安不紧不慢,一脸好笑。
反应过来被耍了,谢荣轩恼羞成怒。
江氏惨然道:“谢荣轩,原来这些道理你倒是都懂,你也明知道你是有求于我江家!却依然做出这些不仁不义之事。”
谢荣轩怒了:“夫人,此时你与我纠缠做什么,咱们应该一致将儿子的想法给掰正过来。”
“多说无益。哪怕我十几年寒窗白读了,哪怕我无法去做一方父母官,我也不会娶其他女子。若是父亲宁愿我不是你的儿子,那便不必当我是你儿子。”
谢承安的话让江氏的心猛地一跳,她满眼乞求地看向他,乞求他不要再乱说了。
谢荣轩冲上前来想给他一巴掌,哪知手伸过去,却被谢承安攥在了手里。
“父亲,莫非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娃?”
谢荣轩惊骇地发现,谢承安这个儿子当真一身反骨,什么都不惧。
前程他无所谓,要告他不孝他无所谓,甚至要断绝父子关系,他都无所谓!
还能如何拿捏他?
竟然拿捏不了了。
谢荣轩只得诛心:“你竟然是这等性子,以前那么长时间以来委屈求全,当真是为难你了。”
谢承安却轻松笑笑:“倒也不怎么为难。以前是没那么在意,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为自己谋个官。现在嘛,这些也无所谓了。我对得起母亲,也对得起自身,便也罢了。天下之大,定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谢承安也不是说说而已,当晚趁着夜黑风高,他就失踪了。
留下了张字条,说是等贵客走了后再回来!
谢荣轩满头冷汗,人都不见了,他还答应了宁侍郎说是会让儿子想明白呢……
宁侍郎也得知了谢承安当他们兄妹如豺狼虎豹般,竟然悄然离府,便带着妹妹也愤然离去。
“妹妹,那小子,你再也不要放在心上。天下好男儿多得是,谢承安算什么?一个知州的儿子罢了。京城里多少世子将军任你挑!”
宁侍郎见双眼红肿的妹妹又在流泪,只得再次安慰。
“但是,我谁都不想,就想要承安哥哥!”
宁思思几欲崩溃,宁侍郎也快崩溃了。
她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哪一点不好,让他视为洪水猛兽般。
忽然,她激动起来:“哥哥,是不是因为昨儿我打了青杏两巴掌,让他觉得我性子恶劣?”
她又悔恨起来:“我该忍着的,不该在他家里便动手。这肯定吓住了他。”
一旁小心伺候着的青杏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果然,小姐的眼神恶狠狠朝她横来,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一昧强忍着的青杏低低痛呼。
“贱婢,还有脸叫!昨儿为何不拦着我?”
宁思思一边说一边狠狠拧着青杏脸上身上的肉。
青杏知道,肯定不是青的就是紫的了……她不敢辩驳,只得拼命忍着,让小姐出了这口气。
打了一阵,宁思思又颓然。
“她那意中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想来定是门第低下。哼,倒有一手的好狐媚功夫,若是让我得知她是谁,定要斩下她的狐媚爪子!”
青杏缩在角落,感觉解气了些。
希望那个门第低下的“狐媚子”,要赢啊!
谢荣轩和江氏不知道谢承安去了哪里,江睿彦倒是知道。
肯定是缩在他隔壁的那个小宅院里。
这样看来,这阿弟当真有想法有头脑,给自己置了一个宅子,方便他离家出走。
江睿彦住了一晚后,觉得待在这谢府也没什么意思。
以前的自己,幻想了好多次啊,常常想他才是谢家的嫡长子!他应该在谢府长大,而不是那半山上的大宅院里。
如今的他却觉得,这真是一个牢笼啊!
哪有谢承安帮他置的那个宅子有意思?
于是,次日,他便请辞。
谢荣轩哪里顾得上他,只挥挥手:“也罢,有空才来玩罢。”
江氏自是不舍,见谢荣轩出去后,她悄声道:“彦哥儿,可是院子不合心意,或是丫头婆子不尽心?”
“姑母,你想到哪里去了?都合心意,只是有些不惯罢了。再说,我也牵挂着自己那宅子和铺子。”江睿彦宽慰着她。
江氏沉吟了一下,便也同意:“也罢,总之你就在娘的身边,娘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