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苏木兰要租赁粮仓,那知客又忙不迭的打发人去请庄主和库头。
眼看天色将晚,在问过苏木兰后,又叫来照客安排五人食宿。
苏木兰听得好奇,不明白寺院怎么还有什么庄主、什么裤头。
那知客僧极擅察言观色,还不待苏木兰问起,边带几人进寺,边就介绍了一番寺院的职事僧人等事。
苏木兰这才知道,这寺院管理得也颇有章法,各色职事一应俱全。
简单说却有五大“堂口”:总管财物的库房;负责接待外客的客堂;掌管礼佛仪规的维那;伺候住持、供奉法堂的衣钵;分理饮食起居的大寮。
如大寮工作量会比较大,总负责人叫典座。其下还有负责煮粥做饭的饭头、负责供菜和斋菜的贴案、负责处理食材的菜头、负责炉灶的火头等等。
就连饮水供应方面,都分为保证茶水的茶头、保证沐浴的浴头、保证其他用水的水头。
其他还有什么负责碾米,做豆腐的磨头、负责摆放碗筷的铺头、专门负责洗餐具的碗头……
苏木兰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比县衙里那些差役,还要分工明确、细致。
那庄主则是负责寺院里一切田产、田租、粮仓、庄舍、佃户的当家人。也就是说,苏木兰要租赁粮仓得和庄主谈。
库头则是负责寺院内库房的各项管理职事。
本来粮仓不归他管,但因为可以租赁的粮仓需要修葺,这就要找库头了。他负责工匠的调动、安排。
如果租赁事宜谈下来了,还要请来副寺。这是监院的副手,他负责掌管寺院内的银钱账目等要务。
苏木兰那五十两的香油钱,实际并不被那知客僧放在眼里。
但他见苏木兰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五十两,就知道她必是有银子的主。租粮仓这宗银子才是大头。
过不多时,庄主和库头也赶来。
苏木兰确实要租粮仓,自然认真谈了起来。
那庄主和库头又陪着苏木兰看了看粮仓。
经过一番了解,她得知寺院每个仓廒可存储五千石粮食,若要装得下十万石则需要租下二十间仓廒。
每间仓廒每年租金却是五十两银子。苏木兰干脆租下了三十间仓廒,付了一千五两银子。双方谈好价格,写了文契这事就算成了。
虽然有点贵,但是这些和尚服务不错,承诺将来搬运、存储、看护、晾晒等事都由寺院负责。
苏木兰为了省事,也不怕多花银子了。
反正这些银票都是从曲员外那得的,也不会太过心疼。
交割银票之时,因为数额颇大,也惊动了副寺。
这是个面目有些阴鸷的中年僧人,他看了看苏木兰并未多言,只是接过银票数了数,又低声交待了知客僧人,好生安顿苏木兰几人,便离开了。
然而,那知客僧人却是面色微变,勉强笑着跟苏木兰讲,因为她租了寺里的粮仓,副寺交待给他们另换上客堂居住。
本来像苏木兰这些外来客人,都是住寮房的,这是普通客房。而上客堂则是相对高级的客房。
苏木兰不禁感叹,银子是个好东西,到哪里都好使。
这不,一千五百两银子花出去,连住的地方都换更高级的了。
那知客僧,直将五人送到上客堂,这里房间不少,就算五人各住一间也尽够了。
知客僧指了一间不大,房内陈设却颇有禅意的屋舍让苏木兰住。而且房内不是炕,却是古朴雅致的雕花床榻。
其他四人则是两人一间,房内也是收拾得整洁、雅致。
苏木兰倒是很喜欢这间房,也不知道为何,稍稍逗留间,便感觉灵台清明,仿佛瞬间心思就宁定下来。
那知客僧又啰嗦了一阵,见苏木兰有些不耐才告辞离去。
不多时,又有小沙弥送来斋菜供几人吃食。
来之前苏木兰已经和林叙商议过。
若是能留宿在寺院当中,那么子时过后,林叙孤身暗中打探各处。老十八、叶三郎负责接应和放风。
苏木兰可不愿意大半夜的出去喝风,自然是安居卧房。那赵京梓虽然有些马上功夫,但不擅长蹿房越脊的勾当,自然也只能歇着了。
用过斋饭,天色已黑,苏木兰无事便在房内闲看几卷佛经。
没有手机的日子实在难熬,看了半个时辰,就有些困倦了。
她刚准备歇息,却又有小沙弥来换香。
本来屋舍内点的是上好的檀香,已经快燃尽了。
这回换上的香却是沉香。
苏木兰不由得一笑。
这寺院倒是客气,居然换了难得的沉香来招待她这个财主。
沉香可非檀香可比,这种香比较少见,有银子也不见得随便可得。
檀香气味颇浓,沉香则清淡些。
这东西有一两沉香一两金的说法,可见其贵重。
“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苏木兰在熏香一缕中,心神宁定,颇有些闻香悟道的感觉。恍惚中念起了苏东坡的两句诗来。
要说在这个时代,只要有银子,那日子也不难过。但苏木兰潜意识中却一直有些深深的不安。
总有一根弦似乎在紧绷着。
不管是在大正村,还是在青松县,也或者现在的安澜县,她总感觉自己有种身在异乡的不安。
既使苏宅里丫头、仆妇、婆子众多,她心底却总持着三分警惕,极少进入深度睡眠。也正因此,她总是会睡得久,起的晚一些。
然而到了这大安良寺中,尤其是这间禅房,却让她感觉舒适、宁定。仿佛整个人泡在温水里,渐渐沉睡,陷入香甜的梦境。
虽是和衣而卧,她却睡得身心放松。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苏木兰忽感床底有异,不由得心中一惊。
苏木兰借着窗外月光四处查看,却没发生什么异处。
她正疑惑间,忽感床下再次传来响动,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床板一翻,她整个人还没来得及惊呼便掉了下去。
苏木兰心中一紧,感觉大事不妙。
这禅房怎么成了陷阱?
那雕花木床有古怪!
这些和尚捣什么鬼?
苏木兰心思电闪间,却是落到了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