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回到越国军营就必须穿过燕国边境,墨屿临走时牧亿南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准确来说把那疯子的认定的皇后掳走了他可不敢凑上去)送了她一些蛊虫防身。
事实证明,挺好用的。
至少不用跟这些巡逻的士兵浪费时间。
道路两旁尸横遍野,秃鹫大快朵颐,凄凉之景怎一个悲字了得?
战乱之时,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阿娘,阿娘……走开,走开……不要碰我阿娘……”
墨屿脚步一顿,向着声音处慢慢走去。
脚下是被血肉滋润的茂盛草木,沙沙声作响。
入目的是一个又脏又瘦的小孩,但身上不见伤口,只是为了驱赶秃鹫手臂被啄出翻出来的血肉。
像只炸毛的小狼崽表情凶狠的盯着那只跃跃欲试的秃鹫,嘴边的鲜血挂着几簇鸟毛。
一个孩子,当软绵的手臂造不成任何威胁时,最好的武器就是那口牙齿。
秃鹫不时虚晃一枪,只要这崽子露出一点破绽,就会用尖利的利爪彻底撕碎他。
长时间的哭喊让他的嗓子嘶哑,怒吼:“滚啊!”
小崽子身形颤抖,抓起沙土石子扔向飞在空中的秃鹫。
“呖——”
秃鹫身躯俯冲下来时,小崽子后脖领一紧,被带离了原地。
墨屿一手拎着小崽子,一手捉住秃鹫的脖颈。
秃鹫受了惊吓,长呖一声,凶狠的就要亮爪子,被她睨了一眼,收了爪子,仿佛受了委屈一样垂着鸟头。
墨屿把秃鹫往上一扔,秃鹫犹疑的飞了两圈飞走了。
小崽子眼里都是警惕,露着小小的利牙。
将小崽子好好放地上。
“小家伙,我们聊聊。”
小孩抱着一个女子的尸体不回话。
……
墨屿最后还是带着小孩一起上路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小孩突然问:“阿娘在下面会过的好吗?”
“会的,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都会有一个好轮回的。”
“哦。”小孩最后扭头看了几眼那座小土包,有点失落的低着头。
头上突然被人揉了揉,他不由抬头看着微微含笑的人,漂亮的眉眼带笑,温柔和煦。
“等战争结束,你可以把你阿娘的坟迁到你喜欢的地方。”
第一次感受到阿娘和楼中姨姨们以外的人的善意,小孩眼眶微微泛红,低头不想让看到,只是点了点头。
“墨姐姐,我……我叫凡喜。阿娘说是平凡喜乐的意思。”
墨屿微微一笑:“嗯,很有意义的名字。”
凡喜有点羞涩的低头,默默靠近,然后小心的拉着她的衣角。
果然还是小孩子,喜欢依赖人。
这小家伙的母亲是青楼女子,本来日子不说多好,但温饱是没问题的,只是在那一天,捡了一个受伤严重的男子后,一切都变了。
两人在救治过程中相爱了,生下孩子后男子却不见了。
作为青楼的女子却生了孩子,本就惹人诟病,再加上她苦苦守候着那人,不愿接客,名气一落千丈,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过得并不好。
若不是楼中姐妹接济,母子两人连温饱都难以为继。
楼中妈妈时刻关注着两国之间的交战,看着层层败退的燕国就散了青楼,不少姐妹愿意跟着妈妈,她们都不过是无家可归,飘零无依的人罢了。
凡喜的母亲知道爱人是越国人,毅然决然要带着他去越国寻人,只是这路上的艰辛总归不易。
何况还要经过战场,护着孩子,一个不知从哪儿飞来的大刀还是没有躲过去,孩子没事,但她还是没有了找回爱人的机会。
死亡是常事,也是平衡,更是新的开始,既然这小家伙遇见了她,那便顺道带上。
越国的军营也不远了,想到那个俊逸性感的帝王,九千岁眼底浮上笑意和柔情。
只是在去之前,要先给这小家伙安顿好,军营是重地,不能随便带人进去。
但出了点意外,九千岁没被燕国人抓住,反倒是被越国士兵发现了。
她看着他们拎着凡喜无奈的让他们绑上绳子跟着他们。
凡喜走在她身边哭得脸都红了,“对……对不起,墨姐姐。我只是想给你抓一条鱼。没想到会有人在河边。”
“好了,没关系。小凡喜收收金豆豆 ,洗干净的脸又要哭花了。现在你跟紧我,不要随意说话,好吗?”
凡喜急忙点头,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嗯嗯。”
他们带着她去了军营,报告给校尉后扔进了军营大牢里。
墨屿揉着自己的手腕,感慨自己这身体还真娇气,就这样就勒出了红痕,难怪陛下每次结束后都一定要给她涂药。
娇气,真的娇气。
“墨姐姐,都怪我。呜呜呜呜呜……”
轻轻捏着他还有点硌手的脸,道:“凡喜,遇事不要慌,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处理办法。不过,你要是还是难受就抱着我哭一会儿再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真的吗?”
“嗯,真的。”
凡喜扑在怀里小声抽泣,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哭出来,哭累了就睡了。
将人放到破床上。
“陛下要见你,出来。”
微微点头,明白他是认出来她的字迹了。
因为要见陛下,他们带着她先去沐浴更衣后才带着她去了陛下的营帐。
本来应该绑起来的,但因为陛下有命令就没有绑,人带到后就立刻退下了。
端坐的人笔下正处理着军事,在简陋的环境里认真而专注。
墨屿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看着他,冷冽的眉眼平静漠然,深邃的眼眸看着笔下的战局。
未抬眼眸,磁性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说:“九千岁大人,过来。”
有一种人,越是生气越是平静,很显然,陛下的怒火这次不好灭。
墨屿缓缓走到他旁边。
“研墨。”
轻轻拿起墨条在砚台里研磨。
顾琰一边写上手下的布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话。
“九千岁大人在外面过得可好?”
一边研墨一边回答:“不好。没有陛下陪着,感觉少了很多乐趣。”
这次蘸墨的不是毛笔,变成了他的手,捉住了她研墨的手,缓缓抬起头,目色隐忍又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