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约脸上挂着残余的眼泪,却不敢再继续哭了,委屈地在床角缩成一小团,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骗你的。”看着夏约惊慌失措的模样,露出恶趣味的笑。
实在是可爱。
贺兰朔扯过夏约的衣袍,将他强硬的抱在怀中,刚刚睡醒的夏约身体还很软,细微的颤抖。
贺兰朔拍拍夏约的后背,等着他平复下来。
“你之前说,让我当皇后,还说会带我出去,是真的吗。”夏约终于认识到,贺兰朔之前给他许诺的未来,是自己能在无数牢笼中找到最大的一个。
他抓着贺兰朔的衣襟,如云的发顺着贺兰朔的肩膀垂落在床铺上,被泪洗过的眼睛澄澈明亮,脸上带着一点紧张,面对欺骗过自己的人,夏约变得很谨慎。
“当然是真的。”贺兰朔手指绕着夏约的长发,目光中满是温柔,看起来十分可靠,然而就当夏约松了一口气时,他又接着道,“可那是之前。”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我改变心意了。”
夏约脸色一白。
贺兰朔手指点了点夏约的鼻尖,露出一点调侃的笑,非常认真的解释道:“情况无时无刻都在变,所以要学会抓住机会才行啊。”
他之前是想过给夏约一定程度的自由,可是夏约没要。
那便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不谙世事的质子被狐狸一样的贺兰朔玩弄于鼓掌之中,贺兰朔的话,让他再次清晰地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个多么反复无常、存心戏耍他的人。
贺兰朔给自己一个永远也吃不到嘴里的鱼饵,先是登基之后放他走,后是让他当皇后,一步一步引诱他陷得更深。
他不想给自己所谓的自由,但也不必如此设下如此陷阱,做出这种事,只是想看着自己一点点妥协,就像猫儿逗着逃不开的猎物,先给一点希望,再亲自扼杀。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夏约看透了贺兰朔心思,干脆不再去猜,直截了当地问。
“当我的妃子罢。”贺兰朔撩起夏约腰间的衣袍,摸了摸他平坦的小腹,道:“等你生下皇子,就封你为皇后好不好。”
夏约的小腹平坦光洁,因为常年没有运动而带着一些软肉,腰很细,可以轻松掐住,可即使如此这也是一个男人的腹部,永远也不可能孕育出生命。
“你——”夏约气得打颤。
“在生下孩子之前,就待在这里,一直生,一直。”贺兰朔手掌在夏约肚子上打着圈,好像夏约真的能生下孩子一样。
“我是男人。”夏约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没有办法生孩子,难道你可以?”
“哎呀,那真可惜。”贺兰朔没在意夏约言语里藏着的钉子,反而带着怜悯和同情,仿佛真的很遗憾,压低身子凑到夏约耳边,轻声道:“那就永远待在这里了。”
宫妃只能待在皇宫里。
“或者你努努力呢?”贺兰朔话中带笑。
夏约怒极,扭过头猛地死死咬住贺兰朔的脖颈,口中传来血腥气,可贺兰朔却不为所动。
贺兰朔喉间轻颤,像是全然感觉不到痛意,他反手扣住夏约的后脑,声音还带着笑,他道:“刺杀君上,罪大恶极,贬你做朕的爱奴。”
“咬吧,你再一次放弃了机会。”
爱奴,一些王公贵族专门豢养的满足隐秘欲望的奴隶,一生不能得见天日,被叮叮当当的锁链锁着,等候主人归来。
低低的哭声传来,脖颈处,夏约松了力道,他声音带着崩溃,死死抓住贺兰朔的衣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一直在耍弄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怀中人的哭泣如此真情实意,胸腔都因此颤动,时不时发出轻咳,贺兰朔猛的发觉不对,夏约突然一噎,紧接着浑身瘫软,几乎要失去意识。
贺兰朔惊慌地点住他身上几个穴道,心中竟升起一丝恐惧来。
“夏约!”
“夏约!”
夏约缓缓滑落,视线彻底黑暗前,他看见贺兰朔那张担忧失控的脸,和脖颈处溢出的血迹。
“来人!召太医!”贺兰朔抱着夏约,冲着殿外大喊。
在一阵急匆匆的杂乱声音中,贺兰朔抱着夏约彻底失去意识的身体,带着一点懊悔。
他做得太过了。
怀中人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惊慌,紧闭的双眼中不时有眼泪溢出,长长的睫毛沾了泪水,宛如挂着细碎的星子,被血涂红的唇,鲜艳欲滴。
贺兰朔替他把了脉,确定只是气急攻心晕过去后,才松了一口气。
“怎生的如此娇气,一点玩笑开不得。”
贺兰朔擦去夏约脸上的眼泪,心中沉沉。
刚才看见夏约晕倒,心中竟升起名为恐惧的情绪,这人牵扯他的心神太多。
这是对的吗?
明明只是夏国进贡的一个玩具。
贺兰朔思绪有些混乱,那些眼泪落在手上像针扎一样,这是为什么。
这时候,太医终于匆匆赶来了,还没来得及下跪就被贺兰朔提着走到床前,“看看他怎么回事。”
太医擦了擦奔跑出的热汗,正准备搭脉,便见贺兰朔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明白了些什么,急忙叫徒弟拿出给宫妃把脉时用的丝帕搭在床上人手腕上。
虽然是个男子,但他身为太医,也算是见过不少了。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位公子自幼荣养不足,若不精细养着,继续气郁于胸,恐难长寿。”
太医不敢确定皇上对床上人的态度,因而言辞委婉,贺兰朔自幼长在深宫,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便是说,不好好养着,再这般捉弄他,就要死给自己看了。
贺兰朔摆摆手,示意太医退出去。
随后坐在床头,仔细打量着夏约。
若是不能逗弄他让自己开心,夏约便失去了一开始的价值,可为什么看着他的脸,看见他猛然失去意识的时刻,心中会如此慌乱。
想起之前被夏约拒绝,心中升起的暗痛,贺兰朔心中沉沉。
一阵风吹过,贺兰朔突感脖颈处传来刺痒,伸手一抹,看见血液后才惊觉,刚才光顾着让太医看夏约的情况,倒忘了给自己包扎伤口。
贺兰朔轻叹一声。
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