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在街道上奔跑着,身后紧跟着一只巨大的沙虫,它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其整个吞入。
电光火石之间,小女孩脚下一滑跌倒在地,险险躲过,急忙爬起身来,而后向巷子深处跑去。
魅影在墙壁上晃动,黑暗如影随形,恐惧被无限放大。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潜力是无限的,小女孩快速奔跑着,穿过杂乱破烂的物什。
身后的沙虫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急忙钻进竹篓里,缩成一团紧紧攥着手中的糖人,汗水、泪水混合在一起,死死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连呼吸声都轻了些。
突然,从地底下钻出的沙虫悄悄从藏身的竹篓旁经过,蛇鳞摩擦沙砾的声音响起,在小女孩惊恐的目光中缓缓游离,消失不见。
竹篓微微颤抖着,带动了上方的竹竿。
外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小女孩这才露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四周一片安静。
突然,一股灼热的气息从身后吐露出来,她侧身便看到了一张血盆大口,上面还带着一些细碎的带有灵力的血肉。
刺耳的尖叫声在小巷子里响起。
剑光如华,驱散黑暗,照亮了整个空间。
阿瑶一剑截断最近的沙虫,被砍成两半的沙虫身躯虚化,而后又化作了两条沙虫向她袭来,连带着周围的沙虫也齐齐向她涌来。
少女弯腰躲过,却没有再用剑,这分裂的能力太厉害的,一时间还有些难缠。
“仙……仙人?”小女孩惊魂未定,却始终盯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强大又可靠。
阿瑶微微扭头,一把提起了小女孩,将她护在了怀里,笑道:“孩子抓稳了,准备起飞咯!”
她的身后是一片片锐利的巨齿,闪着寒芒,小女孩害怕极了,闭上了双眸。
地上的沙虫卷土重来,只扑到了一地的沙子。
一道蓝色的流光拔地而起,在半空中疾驰着。
只能感受到风在耳边狂啸。
连尖叫都来不及的小女孩只觉得眼前一黑,而后就出现了地面上,落地的时候还险些跌倒,人堆里的一对夫妇跑了过来,穿过拥挤的人群,一把将她抱住,却是忍不住呵斥她。
“你这傻孩子,乱跑什么啊!!!”
“真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要把你的屁股都给打烂。”
妇人眼泪止不住的掉下,小女孩也被吓坏了,嗷嗷靠着她的肩膀哭着。
小女孩的父亲连忙道谢。
这几天都是如此,凌霄峰忙着和其他修士将普通百姓安顿好,毕竟只有修仙者才有能力斩杀沙虫。
月长垣早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阿瑶大步上前,也在他旁边躺了下去,什么仙人形象也不管了,太累了。
灵力消耗的极快,丹药也消耗的快,西域的空气都吃人的灵力,嘎嘎难受。
这几天都快精神失常了。
“挪个地儿,我也要休息。”
一旁的雪华笙也很自然地躺了下来,天天炼制丹药救人,都快被榨成人干儿了。
西域人太多了,跟着巫族一起救治的,但是医修远远不够,只能把丹修也拿去凑数。
阿瑶微微偏头,入目的便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少年。
身为阵修的花堰宁也是物尽其用,在和巫族族长等人加固阵法,手都快打出残影了,他此刻皱着眉头,额角的汗水浸湿了墨发,往日顺溜的青丝有些脏乱,发尾打着结。
开局地狱模式。
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很快风冶瑕也和他们排排躺了,给其他修士炼制或者修补了不少法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看着年纪轻轻却散发老人味的少年,马草还是有些小感动的,毕竟和万古宗的人也不算熟,但是他们却愿意帮助他们西域,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谢谢你们不离不弃,要是平安度过危机,我会给你们西域的英雄封号。”
被困在这儿,想逃也逃不掉的凌霄峰众人只能用死鱼眼看他。
“……”
对于这夸奖莫名的有点心虚,想走也走不掉,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天生霉运圣体,天生的劳碌命,走哪哪出事。
难绷。
雪华笙轻叹,双手合十,“我愿用大师兄的十年寿命来换我们的一次好运。”
月长垣:“……”
你清高,你不起!
他也不甘示弱,嚷嚷着用雪华笙来许愿,“我愿意用二师弟的二十年寿命来换。”
“我用五十年!”
“100年!!!”
阿瑶:“……”
当寿命是赌注嘛,还不如拿灵石来赌呢,幼稚滴很。
…………
远在万古宗的宗主就看着眼前的白色魂灯熄灭。
魂灯灭,人消亡。
独留他一人黯然神伤,二弟子的魂灯灭了,那她……
哎……
叹息声充斥在大堂内。
还是做不到嘛?宗主彷徨不已,浑浊的眸子有些无力感,还是出现了最不想出现的结果。
他提着熄灭的魂灯逐渐走向一汪清泉,俯身,随后将其放入其中,数不清的废弃魂灯尽现颓态。
木制的外壳像是釉上了血红的漆,闪着悲戚的光芒,修士外出,大多情况下都是尸骨无存,这便是万古宗的修士唯一留下的东西。
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想到他们那一代修士只剩他一人,宗主脊背佝偻,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坛烈酒。
“各位师兄、师姐在上,是师弟无能,让万古宗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倒下小半碗小口抿着,其余的直接倒在了清泉之中,酒香弥漫。
眼前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漫天桃花飞舞,青色岩石之上,几人围坐在一起,粉色桃花依旧。
“病秧子小师弟,少喝点,要是醉了,等会儿我可不会背你回去。”
银铃微微作响,是一枚簪子上的,它隐藏在乌发间,随着少女的晃动,微微响动,没入心海。
“师……姐……”宗主眼眸微红,沧桑感显露出来。
“我……对不起你们。”
清泉还是一片沉寂,无人回应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回音。
他不是生来就是万古宗的宗主,而是那一代亲传弟子只有他活下来了,所以成了宗主。
又端详了许久,宗主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缓缓起身向外走去,将门合上。
这一刻,他不是师尊最小的弟子,而是万古宗的宗主,他目光坚毅,挺直了腰板。
作为宗主,脊骨是不能弯曲的。
大堂又回归了宁静。
微风吹起涟漪。
不远处,最先放入的一堆魂灯中,有一盏魂灯闪了闪,微红的光芒很快也熄灭,隐匿在了黑夜中,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