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之事,朱载圫本想让陆炳去处理呢。
但消息传到谷大用耳中后,谷大用不顾病体,亲自去求了朱载圫,希望朱载圫再给黄锦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
谷大用年龄也不小了,自从张永被强制闭门读书之后,他老的就更快了,最近一个月,也是一直告病在家。
朱载圫明白他这是心病,他害怕朱载圫狡兔死、走狗烹,毕竟他和张永都属于先帝的亲信。
对此朱载圫也懒得解释,评心而论,这些跟不上自己脚步的人,早晚会被淘汰,现在他们自己离开反而更好,最起码不会伤了主仆和气,朱载圫也不用背负“凉薄之君”的名声。
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谷大用,朱载圫轻叹一声道:“朕明白你的苦心,你无儿无女的,下半辈子就靠黄锦了,朕不会让你老无所归的。”
“老奴叩谢主子,主子万岁。”谷大用老泪纵横道。
朱载圫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回去好好休养,朕不是凉薄之君,再说现在的大明也离不开你们这些老人。”
听闻此话,谷大用眼前一亮,连忙拱手拜道:“奴才遵旨。”
看着谷大用离去的背影,朱载圫自嘲的摇了摇头道:“看来朕还是心软啊。”
“跟着您这样的主子,奴才们才有盼头呢。”孟冲在身后笑呵呵的回道。
朱载圫笑骂道:“还不是你们这群混账笨,你们要是能够扛起来,朕也不必如此了。”
“主子,您这可冤枉奴才了,奴才只是心眼实,不是笨。”
“哈哈,行了,少废话,这段时间你也别闲着,帮朕挑挑人,内务府马上就要开办了,要占用一大部分人,宫里可不能缺人。”朱载圫笑着吩咐道。
“知道了,主子,您就瞧好吧。”孟冲笑嘻嘻的回道…
谷大用刚刚回到府中,便派人把黄锦给喊来了。
父子二人之间不知谈了些什么,反正书房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黄锦方才失魂落魄的离开。
黄锦并没有回家,而是直奔锦衣卫而去。
天还未亮,黄锦便带人出城了。
朱载圫得到这个消息后,会心一笑,派人追加了一道圣旨,同时送去的还有朱载圫随身携带的宝剑。
听闻这个消息,谷大用一时不知是喜还是悲?
就在当天,宫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是一位长相英俊的小道士,他还为朱载圫送来了一份重礼…
虽说朱载圫也见过死人,但是被石灰腌制许久的人头,还真是头一次见。
打开盒子,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冲鼻而来,朱载圫强忍住不适,摆了摆手,牛达便接了过去。
待牛达验明正身后,朱载圫挥了挥衣袖,这颗人头便被一个小太监给带走了。
朱载圫长出了一口气道:“邵元节此贼多次加害于朕,今日身死,也算了了朕一个心腹大患,回去代朕谢过你师父。”
“小道遵旨。”小道士不卑不亢的回道。
“朕听闻你龙虎山找到了天池?不知尔师何时返回中原?朕还想与他老人家手谈一局呢。”朱载圫微笑着问道。
此话一出,小道士顿时有些绷不住了,呼吸开始急促,缓缓说道:“还请皇上看在龙虎山一脉这么多年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出手相救。”
“哦,此话何意啊?难不成是当地的那些蛮人又不老实了,你放心,天池虽然远在吐鲁番,但现在我大明兵强马壮,要是敢有人对老天师不敬,大明的将士们定会帮老天师讨一个公道的。”朱载圫意气风发的说道。
小道士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圣上多虑了,大明乃天朝上国,那些撮尔小国自然不敢撒野。”
“哦,那是何事?”
“师父他老人家自从找到天池后,便将龙虎山多年的积累都用在了打造天池福地上,为此还进行了募捐,许多知名道观也参与了,可就在我道门齐心协力,准备打造这第一上天福地之时,却突然遇见了地龙翻身,不光这一年多的成果毁之一旦,师兄弟们更是死伤惨重……”说着说着小道士便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朱载圫轻叹一声,故作关心的问道:“老天师无妨吧?”
“多谢圣上挂念,师父只是一时怒火攻心,吐了几口血而已,并无大碍,但师父他老人家也是立下了宏愿,师父说他有生之年建不好天池福地,便无脸回中原见列祖列宗。”小道士一脸崇拜的回道。
看着小道士这副虔诚模样,朱载圫也不禁由衷赞叹宗教蛊惑人心的能力。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神仙地,道门在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下,竟然还不依不挠的继续坚持。
其实宗教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自打有人类文明开始就一直跟我们相伴,中间有兴有衰,但却一直没有消亡。
在人类社会早期,宗教在几乎所有人类族群和人文明体系里,都普遍存在,当然那时候的信仰比较复杂,太阳、火、乃至性都曾扮演过这个重要的角色。
直到后来,人类开始慢慢的脱离野兽这个行列,有了意识,学会了思考,那问题也就接踵而来了?
首先,原始人的那种活法确实没什么意思;另外,那时候的生产力,也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摆脱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个时候便需要炮制出一些宗教神明,来扮演救世主、领路人的角色,给极端恶劣生存环境下的人们,提供一些精神上的鼓舞。
你可以对神明诉苦,如果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神明也会告诉你答案,甚至就算是做了坏事,也会祈祷神明的原谅,以求问心无愧,方便自己下次继续去做坏事。
从无神论的角度来说,这纯粹就是忽悠。
但忽悠这个东西,也确实有用,至少它能在物质困苦无法改善的情况下,心灵层面给人以慰藉,这应该便是宗教独一无二的作用了。
朱载圫扶起小道士,长叹一声道:“国库空虚,朕也无能为力,但朕会在报纸上刊登这条消息,至于能募捐到多少钱?就看你的本事了。”
“蓝道行拜谢圣上。”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朱载圫不禁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