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婆子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桃叶恳切的眼神,还是应了下来。
姑娘为她们母子做了这么多事,她怎么也要回报一二,若是来日出了差错,她也能将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有了这想法,何婆子神色就轻松多了,接过桃叶递上的账册,仔细看了起来。
桃叶自己则拿了另一本账册看着,这是出库房的东西。
这账册看着是很齐全,不仅写了出去物品的归处,还列明了是作何用。
桃叶虽是第一次看账册,但面上也能看个明白。
南云的娘说自己忘了从前的本事,果然是过谦了,桃叶手上那本账册才翻了不过一半,她已经将最后一本账册放下了。
“何妈妈看完了?”
桃叶放下手上的账册,心里更有了底。
“姑娘,我看这三本账册里,金玉器皿摆件占了三成,文房四宝占了一成,名人字画占了二成,布匹占了二成,人参之类的补品占了一成,剩余各式各样的东西又占了一成!”
这番不带停顿的话让桃叶都愣了一下,不过一个时辰,南云的娘竟已对库房物品的种类和数量了然于心。
“我并没有一字一句地看,只是将那些东西瞧了个大概!”
察觉出桃叶的惊讶,何婆子拘谨地笑了笑,不过马上脸上又露出几分忧色:“这账册看着是做得细致,但我细瞧来粗得很!”
何婆子一面说着一面将最上面的那本账册随手翻到一页上。
桃叶凑过去看。
“姑娘你瞧,这里写的是嘉远伯府送绫和罗各两匹!”
何婆子指着一处说道。
“是要写明这绫和罗的成色和品名?”
桃叶对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比较敏锐,对着何婆子问道。
“姑娘真聪慧!”
这次倒是何氏被惊了一下,由衷地夸赞道。
桃叶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凑巧了。
“如姑娘所说,这绫和罗既没有写明成色和品名,那又如何得知送进来的到底是官用甚至上用的绫罗还是那些普通的绫罗!”
“确实如此,这出去的账册也是这般含糊,那砚台只写了端砚一副,但这端砚我记得也分上中下等!”
将这些东西描述得越含糊,李代桃僵的机会就越多,不用何婆子说,桃叶也明白了赵进的意图。
“姑娘可不能就这么接下这一库房的东西,该好好盘整一下!”
何婆子担忧道。
“我明白,何妈妈先帮着我把这些账册理顺了,之后再选个日子,当着赵进和行云的面,将库房里的东西重新立册!”
桃叶本就没打算囫囵地接下库房的钥匙,如今得知了其中的关窍更是不急了。
之后的两日桃叶又要忙着赶工绣荷包,又要和南云的娘看账册,到了晚间眉目间就有难以掩饰的疲累气息,一沾床就睡迷过去,不过倒是在容玖身侧睡了两个安稳觉。
……
这日,是腊月十五,也是容玖的生辰,加上后一日又是大哥容玥成婚,明帝干脆赐恩放了他两日假。
爵高位重的靖国公嫡长子成婚,府里自是忙乱成一团,一大早顾云卿看着容玖吃下长寿面,就打发儿子去府外:“今日府里乱着,你父亲也在,你还是出去走走,别让他又找你的不是!”
顾云卿到底是国公府的主母,明日婚礼宴席之类的一应大小事务,府里的管事还是要报到她这边来。
再加上她对继子也不似对罗氏一房的人那般厌恶,还是上心了几分。
但她也不想委屈儿子的生辰,便让儿子去府外松散。
“母亲也别太劳累,那些琐事只管吩咐下边的人去做,大哥是父亲最疼爱的孩子,下边的人也不敢怠慢!”
容玖这句是无心,但顾云卿却是脸色微暗,今日是儿子的时辰,但从老夫人到国公爷处,却是一人都没提起,连随手赏件东西都没有。
不过她看向一旁的儿子时,那出众的五官含着浅浅的笑意,并无半点介意,倒觉得自己有些自扰了,她们母子本就不在那对母子的心上,何必再为着此事生气。
“手上的银钱可还够?碧云,去我的银匣里取五千两银票来!”
顾云卿问了儿子一句,却是不等容玖回答,就一迭声地叫碧云去取银钱。
“母亲也不怕我拿着银子在外边胡来!”
容玖玩笑道。
“今日是你生辰,你喜欢怎么过就怎么过,再说了你哪次真的胡来了!”
顾云卿亲手将银票塞到儿子手里,一脸的宠溺信任。
说话间院子里又有管事来请示明日宴席上的事,容玖就出了主院。
回到前院,桃叶已经在门口等着。
今日五少爷要带她出去,又能见到大哥,桃叶很是高兴,特地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裙穿着,上面是白兔毛滚边的对襟鹅黄色袄子,下边是月白色羽丝棉裙,梳了一个俏皮的云髻,边上插着上次容玖送的嵌宝石金簪。
不说别的,这衣裙的颜色倒是和容玖那身宝蓝色的袍子格外相衬。
“走!”
“五少爷等等!”
容玖转身往外走了一步,桃叶就赶到人身前,将手里的东西奉上:“今日是五少爷的生辰,奴婢身无长物,就给您绣了个荷包!”
容玖垂目往下,嫩白的手心上是一只月白色的荷包,上面用银线和蓝色丝线错着绣了朵宝相莲花。
“里面还有一颗核桃,是奴婢从宁国寺的一位小师傅手里得来的,据说能保平安!”
“给我系上!”
“是!”
这样式和颜色都是随着五少爷的喜好选的,桃叶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半蹲着给人系上了。
这般蹲着身子歪着头,容玖的目光正好落在那发髻上。
这根嵌宝石金簪与小丫鬟的一头乌发十分相称,其实华丽精致些的打扮更适合小丫鬟,今日这身就显得小丫鬟格外明艳夺目。
容玖目光微动。
上马车前,容玖对着行云吩咐了一句。
马车驶离国公府大约两刻钟后停了下来。
桃叶跟着容玖下了马车,看到那匾额上的字脸上却是流露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