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犹豫不决,全都在江柳的预料之中。
不如说,这都是他一手促成。
对于陆嘉琪,如果仅仅是逼上桥,江柳有的是更好的处理方法,并不一定非要去打对方那几下,更不用去说那一句话。
他需要的是众人举棋不定的情绪,延缓投票。
这个才是重点。
为此他必须做出一些过激的行动,但又要保证陆嘉琪不作死,所以才耗费一句话对他进行提醒。
陆嘉琪可以死。
众人需要投票。
但这个时机必须掌握在他的手里。
“哈哈哈哈!江柳啊江柳!你看看你!”陆嘉琪度过最初的惊慌阶段,在发现血猫移动缓慢,很难伤到他之后,立刻露出得意的表情,“你千方百计,不就是想要我死吗?现在看看啊,我死不了!”
江柳多少有些失望,陆嘉琪在「拔舌地狱」中最后的反扑还算有看头,但没记忆的他实在有点没有水准,以至于他都享受不到太多胜利的愉快。
众人的犹豫不决也差不多该结束了,有些人因为陆嘉琪这个得意的反应开始举起手中的玉简。
抢在他们之前,江柳率先举起手,让所有人注视到自己,随后大幅度的摆动另一只手,来示意他们暂时不要投票。
众人疑惑不解,但孟婆确实没说过必须要投票,也没催促过投票,所以大多都听从江柳的建议,没有投票。
人就是这么简单的生物,一旦他们对信任的人产生不信任,随后又发现自己的不信任是自己的错误认知时,一种愧疚补偿情绪就会产生。
一场简单的情绪欺诈完成。
江柳再度转身,紧盯着吕文远。
吕文远此时正在血猫的后面,那些血猫似乎暂时对他没有兴趣,首要目标依旧是陆嘉琪。
他的冷静在这个时候起到作用,即使是如此危险的情况,也不愿意浪费那一张「善」票,不近不远的跟着血猫。
直到血猫越过那些血人之后,他快步上前,一掌拍在那个行动最为迟缓的血人身上。
一如之前,善字出现,然后破碎。
而几乎就在这个善字破碎的同一秒,血人突然发出一声哭喊,随后就仿佛一滩血水般消融。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江柳第一反应是这个,因为他记得这个血人一共触碰了七个「善」字。
吕文远也是脸上一喜,立刻抬头看向江柳,想要询问对方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结果只看到江柳的背影。
江柳在得到血人可以消融这条关键情报后,立刻对吕文远失去兴趣,转身朝着石台走去。
他已经知道怎么顺利通过「过桥阶段」。
石阿妹想都没想,第一个跟上。
几乎是同一秒,苏舒也越众而出。
“江柳去土台了,我扶你过去吧。”
王伟搭住马青山的手臂,在对方点头表示感谢后,也跟了上去。
剩余的人一会儿看看吕文远,一会儿看看江柳,除了吕文静,也没有多少犹豫,全都跟着江柳走了。
刚才还万众瞩目的吕文远,顿时只有血人和小人作伴。
他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苦笑着对吕文静道:“姐,你也去吧。江柳很聪明,但也太聪明了,你一定要跟紧他,但也别跟太紧。”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现在的吕文静有没有用。
吕文静犹豫再三,直到吕文远再一次让她放心之后,她才跟上众人。
看到桥边的人都已经离开,吕文远把目光投向在不断躲避血猫的陆嘉琪身上。
“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再提高姐姐的存活概率……”
他有很多事想不明白。
把陆嘉琪逼上桥、阻止众人对陆嘉琪的投票、不看他选汤反而去土台。
江柳这种种行为他是一个都没看懂,就算想也想不明白。
他已经做了自己的极限,思来想去,最后能做的事,就只有去印证下桥后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看来我确实不擅长思考……这个剥夺「感性」给我也发挥不出太大作用。”
吕文远还是选择往回走,这次他顺利下桥,迎接他的,是孟婆渗人的微笑。
她站在木桌后方,手里拿着勺子,在木桶中舀了三下,分别倒入三个瓷碗中。
“来吧,选择一碗孟婆汤,然后喝下剩余的。”
超过三句的惩罚没有出现。
吕文远指向河岸边那块倒在地上的灰色石头,表达自己想要去看看的意思。
“不行。”
孟婆拒绝的很干脆,让吕文远一点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他再度观察,能看到远处有一片显眼的红色,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除此之外,河对岸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他无奈只能收回目光,仔细的盯着那些碗。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左边那个很完好,中间碗口有个缺口,右边碗底一个缺口。
里面的汤更不会有区别,那都是从同一个木桶里舀出来。
吕文远已经尽力,他也这才明白为什么江柳不观察这里。
因为他根本无法传达任何信息过去,他的三句话已经用完,根本不能开口。
挣扎许久,最终他选择了左边那碗,然后喝下剩余的两碗。
间隔几秒,一股剧痛传遍全身,吕文远捂住自己的喉咙发出惨叫。
孟婆绕过木桌,木桶中那只血手突然动了起来,一把抓住吕文远的手,随后开始拉拽。
吕文远无力反抗,眼看着木桶越来越近,里面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它想把我拉进木桶里。”
这成了他最后的想法。
一个成年人被活生生的拉入木桶,就像是一个气球,被用力挤压会造成另一头的臌胀,然后当彻底捏爆,里面的空气会涌出,唯一的区别是,吕文远这个“气球”破开后,溢出的是血肉和内脏。
“……”
桥对岸,吕文静突然蹲下身,抱着头无声的哭泣起来。
其他人都知道,吕文远死了。
江柳抬头,望向石台上的牌匾。
「望乡台」
最后一个关键点,也解开了。
他打开木门,没有进去,反而抓住门使劲拉拽,结果这门坚固的不像表面破烂的样子,根本纹丝未动。
石阿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靠后。
“……”江柳倒是乐的轻松,但石阿妹这个关爱的眼神,实在是让他感觉有被冒犯到。
石阿妹双腿一错,半扎马步,两只手握着木门两端,也看不出她使了多大的劲,木门就“啪”的一声,被轻轻松松的拆了下来。
王伟刚想帮忙,手都才抬了一半,一时之间抬也不是,收也不是,尬了几秒后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石阿妹提着木门来到江柳面前,脸不红气不喘,就和从地上捡起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这姑娘作为工具大有用处,要死一定得最后死。
江柳心里想着,同时示意石阿妹把木门躺平放在地上,随后又朝吕文静示意,借了发夹。
最简陋的黑色铁丝发卡,质地很硬,用力去掰也没有明显的弯曲,在木门上稍稍一划,就能出现一道痕迹。
江柳很满意,拿着发卡开始在木门上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