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么?如果我真的说了这种奇怪的话,娄总千万别当真,三年前的事,我再次给您道个歉。”
姜予薏冲他有些不好意思笑笑。
娄邺不动声色体察她垂在两边捏得发白的手指,刚浮上眼底的笑意忽而渐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朝她抬抬下巴,“上车。”
姜予薏手机挺符合时宜地响起,她松了口气,指指电话,“不用麻烦了,我接个电话,娄总您慢走。”
姜予薏边说边往后退去几步,给车子让出路,接听闺蜜的电话。
“喂。”
娄邺没再管她,司机替他关上车门。
姜予薏看着他的车子开远,直到不见。
闺蜜裴竺在电话里问,“小社畜,加班呢?”
姜予薏说,“嗯,送份资料,准备回去了。”
“还来我家吗?”
“今晚就不过来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好吧,休息再约咯,小蜜蜂约我们什么时候去试试伴娘服。”
她们另一个好闺蜜,许蜜,娄邺的小表妹,娄董事长的亲外甥女,快要结婚了。
姜予薏回答,“好。”
挂断电话,姜予薏沉下双肩,嘴角的弧度渐渐拉平,慢悠悠往外走。
走出娄氏集团大厦,姜予薏整个人瞬间崩塌,腿软得不像话,索性扶着花坛坐下来。
她现在买一辆代步车都得掂量掂量,买十辆劳斯莱斯送他这种话纯属扯淡。
姜予薏双手揉了揉老脸。
予薏把包放在一边,双手撑在两边石板上放松,望着前面的车流,思绪渐渐被扯进三年前。
再回想起以前那些日子,用‘狼狈’形容妥帖不过。
这个地方于当时的她来说,实在是太伤,想离开一段时间静静。
去雾水市前一晚,两个闺蜜组局替她饯行,喝了不少。
许蜜带着她们去了临都最大的五星级酒店,酒店是娄家的,许蜜有特权,要了顶楼的豪华套房,疯到凌晨。
姜予薏脑袋里装着到酒店后的片段记忆。
裴竺跟许蜜白天给她专门做了一个蛋糕存在酒店,直到半夜才想起来。
许蜜打电话叫酒店工作人员把蛋糕拿来,蛋糕还没送到,裴竺跟许蜜就已经睡着。
她恍恍惚惚听见门铃,而后又听见许蜜手机响,还有些许意识的她起来跌跌撞撞去开门,软绵绵的身体没抵过身后那扇安全系数极高、三百公斤的大门,把她留在了外面。
娄邺看见嫌她吵,不耐烦把她丢到了别的房间。
之后她还干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起来,娄邺就躺她旁边,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以及,满桌飞溅的奶油蛋糕以及满地撕碎的纸片。
她是落荒而逃的。
姜予薏蒙住脸。
再回忆起还是很丢脸。
那晚娄邺应该是也喝了酒,不然怎么会跟她单独待一块。
“予薏,你怎么了?”男人许是以为她哭了,声音很低沉且带着试探。
姜予薏听见声音,将脸上的手拿开,面色已回归到稀松平常。
她没去看黎昭的脸,拎上包站起来说,“没事,先走了。”
“有空吗予薏?”黎昭抬手要拉住她,姜予薏往后退,没让他碰到。
黎昭的手僵在半空中,慢慢收了回去。
姜予薏说,“不好意思,没空。”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黎昭说。
“不用了,打车回去就好。”
黎昭想拦住她,急促问,“你,还恨我?”
姜予薏将原本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直视面前的男人。
“你想多了。”
黎昭心头被她淡泊的语气狠狠地刺了一下。
姜予薏的眉宇间只剩淡然,依旧保持得体微笑。
黎昭捏紧拳头,说不出一句话,目光追着她擦肩而过,从路边上招了辆出租车走了。
姜予薏刚到宿舍楼下,电话再次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姑姑的儿子,她亲表哥,姜予薏犹豫良久还是接起来。
“喂。”
“小笛,听说你回来了?”
姜予薏小名叫小笛。
姜予薏嗯声。
“还走吗?”
姜予薏也不知道她还走不走,万一那天又走了呢,她回,“不确定。”
“怎么,都不回来看看?”对方小心翼翼问。
姜予薏很客气,“抱歉,哥,刚回来,工作忙顾不过来。”
“那你哪天有空过来,我跟妈说一声,让她提前准备好......”
姜予薏打断他,“就别跟姑姑说了,我空了就过去看她。”
挂断电话,姜予薏舒了口气,往宿舍走。
宿舍其中一个女同事小倪已经回来,在沙发上盘腿坐着看电视。
还有一个没有回来。
小倪看见她打招呼,“予薏姐,你回来了。”
姜予薏点点头,回了自己卧室,拿上睡衣去卫生间洗漱。
意外的是,她的洗面奶跟护肤品的盖都被打开过,上面还沾了头发。
姜予薏对洗漱用品有严重的洁癖,也就不想用了。
她本以为都是女孩子可以很爱干净,至少用的时候会跟她说一声。
姜予薏垂睫,先浇水洗了把脸冷静。
看来得尽快找房子了。
小倪在外敲卫生间门,姜予薏转身打开。
小倪微胖,笑起来挺干净喜庆的一姑娘。她手里拿着一瓶新的洗面奶给她。
“予薏姐,这是我新买的,你用我的吧,她臭毛病老是改不了,我的东西一般都不放在外边。本来想跟你说一声,这两天没碰上你。”
新的东西就给她用,姜予薏本想拒绝,可也不好意思拂了小姑娘的好意,还是接了过来,“谢谢你。”
“不客气。”
.......
姜予薏又做了个噩梦,身体一阵抽搐后惊醒。
她微瞌着眼,看见飘窗上的帘子被微风轻轻带起一角,漏着点模糊的暗蓝。
姜予薏此时手酸脚麻,缓冲片刻坐起来,打开床头的阅读灯。
醒过来就很难入睡,这是她多年的老毛病。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早晨五点。
她从床上起身坐到飘窗上,拉开帘子,窗户上沾有水珠,半夜下过雨。
予薏从五楼上往下看,地面也是湿的。外边是如丝细雾的早晨,蝉鸣声偶尔间歇由远逼近,催人清醒。
姜予薏短暂出神,决定下楼跑跑步,清醒一下大脑,不要胡思乱想。
放下手机走到衣柜旁边,拎起自己的行李箱放下打开。
她的衣服很多都没带回来,夏天衣服本来就薄还是装了满满一大箱,大都是比较偏职业的衣服。
姜予薏在叠得规整的衣物里找到平时穿的健身衣,又从收纳袋里找到运动内衣,起身脱掉睡裙,穿上贴身衣物。
这时,外边客厅传来关门声。
外边的人小声说,让动作轻点。
公寓楼,紧凑的三室一厅,其实不怎么隔音。
昨天晚上隔壁房间的女孩子没见回来,应该是她。
紧接着,门口有脚步声,姜予薏没太在意。
直到有男子的声音传来:“卫生间我能用吗?”
姜予薏手忙脚乱,迅速套上外衣。
女的小声训门口的人,“不能用,快回房间。”
“我就洗个手。”
“别洗了。走走走。”
姜予薏忽而感到一阵心悸。
她的房间挨着外边的卫生间。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再三确定门是反锁的,才折返回床边。
等外边没有动静,姜予薏开门出去又听到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别乱来,讨不讨厌。”
“你动静小点,隔壁还住着一个前辈。”
一阵阵娇软羞涩声从隔壁传来,姜予薏合上门出去,将那羞耻声隔绝在身后。
公寓附近几百米就有个艺术公园,很适合晨跑。
一路上,小区出入口静态展示区域、外边二十四小时闪动的广告大屏,都是娄氏集团打的楼盘广告,想要忽视很难。
每看见娄氏的广告,娄邺那张脸就会强势地窜进姜予薏脑袋里。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压腿的栏杆旁都是娄氏的广告。
“.......”
她又把腿放下来,到另一边压。
晨曦从云雾中剥壳而出,姜予薏返回宿舍。
隔壁两个同事都已经起来。
姜予薏精准地朝隔壁卧室扫了眼,门敞开着,那男子走了。
早上回来的女孩子给她打招呼,面露尴尬,“予薏姐,我还以为你没起来呢。”
“很早就起来了,差不多五点的时候吧。”姜予薏与她平视,女孩立刻面颊微红。
姜予薏经过她的时候说,“下次用别人东西的时候,记得提前说一声。还有,都是女孩子,给别人留空间,也是在给自己留余地。卫生间那些护肤用品都送给你了。”
“.......”
小倪倚靠在门边嘟囔,“前辈就是前辈,说话比我有水平。”
说完,也回了自己房间。
姜予薏到公司就联系了中介。
中介按照她的要求,给她推荐了娄御城的公寓,舒适精致,很适合她这种单身女性。
又是娄家的地盘。
姜予薏说,“容我再考虑考虑。”
—
这次她们一区从雾水回来。
总裁很重视,下午一点,亲自从楼上下来,让助理给他们准备了下午茶。
于她们来讲,迟来的迎接,早过了那股新鲜劲儿。
二区跟三区的经理也过来道贺,没多会儿行政人事那边也来人,推了个七层大蛋糕,欢迎她们凯旋而归。
一区热闹起来。
姜予薏看看师父,师父满心满眼都是跟她年纪相仿,气质轩昂的总裁。
总裁跟岑鸿两人曾是大学同学,这件事在一区只有姜予薏知道。
总裁亲自提笔写了副贺联,挂在一盆百合竹上让人抬进来放到岑鸿办公室。
在别的区看来,这是对一区以及岑鸿的看重。
一区的姑娘个个敏锐,岑鸿看到百合竹的时候,面色显而易见地沉了下,不过很快烟消云散。
等热闹散尽,总裁也没宣布岑鸿上升的事。
回归到正常工作,整个区域只有保洁阿姨打扫的声音。
岑鸿关在办公室里,下班前两个小时没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