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领命而去,消失在雨幕之中。
雨势渐小,但天色依旧阴沉。
朱瞻墡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钟山,心中思绪万千。
“殿下,不必过于忧心。”姚广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建文余党虽狡猾,但他们的野心终将暴露。只要我们稳扎稳打,必能将其一网打尽。”
朱瞻墡转过身,郑重地点头,“少师放心。”
姚广孝微微一笑,手中佛珠轻轻转动,“殿下,老衲还有一事相告。”
“少师请讲。”
姚广孝目光深邃,低声道,“殿下可曾听说过‘青鸾案’?”
朱瞻墡眉头一皱,“青鸾案?那不是建文时期的一桩旧案吗?据说与建文帝有关,但具体细节早已无人知晓。”
姚广孝缓缓点头,“正是。当年建文帝在玄武湖底藏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而那件东西,或许与今日的阴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朱瞻墡心中一震,急忙问道。
“少师可知那是什么?”
姚广孝摇了摇头,“老衲也只是听闻,具体为何物,恐怕只有建文帝本人才知晓。不过,殿下若想揭开今日的谜团,或许可以从‘青鸾案’入手。”
“建文帝现在不是在鸡鸣寺吗?”
“少师没有问问?”朱瞻墡眉头紧皱。
姚广孝笑了笑,“老衲是出家人,锦衣卫的那套,我不太熟悉,建文帝本人也不说。”
“还是心中有气啊!”朱瞻墡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朱允炆已经见过了朱元璋,朱元璋的态度也已经让朱允炆死心,但朱允炆对于一个把他赶下皇位的人,以及尤其是他还是给朱棣出谋划策的,还是心中有些疙瘩,不愿意配合。
朱瞻墡也不可能将建文打入昭狱,毕竟是皇族,真这么干了,皇家的脸面还要吗?
朱瞻墡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雨后的钟山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未解之谜。
“少师,既然建文帝不愿开口,那我们只能另寻他法了。”朱瞻墡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
姚广孝微微颔首,手中的佛珠依旧缓缓转动,“殿下所言极是。不过,老衲以为,建文帝虽不愿明言,但他未必没有留下线索。或许,我们可以从当年的旧人入手。”
“旧人?”朱瞻墡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正是。”姚广孝低声道,“当年建文帝身边有一批忠心耿耿的旧臣,其中一些人虽已隐退,但未必不知情。”
“尤其是那位曾掌管玄武湖水道的工部侍郎——陈子宁。”
“陈子宁?”朱瞻墡眉头一挑,“他不是在建文三年便告老还乡了吗?据说隐居在苏州一带。”
姚广孝点头,“正是此人。陈子宁当年负责玄武湖的疏浚工程,若建文帝真在湖底藏了东西,他必定知晓一二。”
朱瞻墡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少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从陈子宁身上找到突破口?”
姚广孝微微一笑,“正是。不过,陈子宁隐居多年,恐怕不会轻易开口。殿下需以智取之,不可强求。”
“他开不开口的,我倒是不强求,但是,九百多年了啊。”
“少师,陈子宁的家族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了,你让我去找线索?”
姚广孝的佛珠突然悬停在半空,窗外的雨声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割裂。
老和尚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如针,\"殿下说笑了——陈子宁的第三十代子孙陈砚秋,如今正在周王府当差,任典簿之职。\"
朱瞻墡扶在窗棂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木屑刺入掌心,\"周王府?\"
\"上月周王进献的《救荒本草》修订本,编修名录里第三个名字。\"姚广孝蘸着茶水在案上写出\"砚秋\"二字,水痕竟诡异地渗成青鸾展翅的形状,\"更巧的是,龙江船厂暴毙的账房先生,正是陈砚秋的妻弟。\"
\"少师早知此事?\"朱瞻墡的声音裹着雨水的寒气。
姚广孝的袈裟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老衲只是好奇,为何陈氏三代人都对玄武湖如此执着。\"
他忽然掀开棋盘暗格,抽出一卷泛黄的奏折,\"陈子宁告老前最后一份奏折,写的是'玄武湖底淤泥过厚,宜用千斤闸镇之'。\"
朱瞻墡接过残页的手微微一颤。
烛光穿透宣纸的瞬间,密密麻麻的暗纹竟与夏元吉的漕运策形成镜像——左侧是运河闸官名录,右侧是二十年前消失的建文旧臣!
\"原来如此!\"朱瞻墡猛地拍案,\"运河闸官考成法是假,重建建文朝的暗桩网络才是真!\"
“夏元吉,你居然真的与建文旧臣联络上了!”朱瞻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其身周围,一抹无形的杀气开始弥漫。
夏元吉,可是靖难之后,投降的建文旧臣,一直以来都兢兢业业,但是,朱瞻墡万万没有想到,夏元吉这个首鼠两端的,居然真的又投向了建文旧臣。
要知道,之前,朱瞻墡一直以为夏元吉是暗中投向建文旧臣,心还在大明朝廷的。
但是现在,这种情报网络已然开始建造了,夏元吉都没有上奏,哪怕是暗中上奏,也没有。
朱瞻墡的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的雨声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肃杀之气。
他缓缓起身,目光如刀,扫过案上那卷泛黄的奏折和夏元吉的漕运策,心中翻涌着难以平息的怒火。
“背叛!!”朱瞻墡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夏元吉此举,已非首鼠两端,而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他竟敢在我眼皮底下重建建文旧臣的暗桩网络,真当大明无人了吗?”
姚广孝的佛珠依旧缓缓转动,但他的眼神却比往日更加深邃,“殿下,此事不可轻举妄动。”
“夏元吉在朝中根基深厚,且与户部、工部诸多要员关系密切。”
“若贸然动手,恐怕会打草惊蛇,甚至引发朝局动荡。”
朱瞻墡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少师的意思是,我们就任由他在朝中织网,坐视建文余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