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商遇后,雨下,红霞从储囊中取了法宝避雨,不疾不徐走着回自家的路。
远远路过广场的中央塔楼,零落滴嗒的雨声有节奏斜打敲响金钟,除此之外她还敏锐听到其他声音,颇为熟悉。
好奇仔细看,钟下还有不断旋动练武的绑绳布鞋足,比划生风的剑声不断,似乎练剑正十分专注。
平时不会在意,如今下雨竟还有人甩剑,什么武痴心态?
她遂尽量不发出大动静走近,从半人高吊起的钟下看人。
那弟子她不认识,出招利落娴熟,左空翻挑刺出钟台断雨幕,剑滴雨水,点坠他疾旋凌波脚下,右速砍,手中剑回旋,水洒冲人英气剑横的眉上。
这人不只练剑,追求还有极快的身法,往往一招还有两三个脚下动作,完全不似大师姐…能挥剑削到其它就不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她认真看人动武就只有洛漪,不想晦气都不行。
男弟子似乎注意到她了,停下动作低头寻来,惊挑的剑眉抖落了雨淅,略作无措,最后僵硬把佩剑竖收放身后,向她点头:“小…小师妹?”
红霞虽是师妹,弟子见着大都得让礼三分。
他今日霉运,白天才听见同门评议小师妹仙途无望,既没灵根做修士,后又传没天赋用剑做武修…晚上便舞到了正主脸上。
他不刻意收剑还好,收了以后倒让红霞脸上些许挂不住。
她嚼了下嘴,俏笑:“师兄为什么不继续?”
“…呃…”男弟子做了个温和大哥哥的笑:“小师妹怎么在这?”
红霞熄了再聊的想法,搪塞:“赏雨…”
还说着,那人身上发出不小的咕噜一声,随后正主脸上显出难掩的尴尬难绷,没抓剑的一只手小幅度抠挠腿侧。
红霞仰头看人浅笑:“雨水比太阳天调皮,淋湿了身上总是骨碌囊囊冒水,不是师兄的水帘剑和地上湿迹,我还以为师兄是学了哪里的避雨法子。”
她把法宝学他横在身后,双手后盘着玩笑道:“师兄淋雨湿了便是湿了,要向几岁的小袁装什么风雅,我又不是师兄要嫁的姑娘。”
到底是古代,经不得戏谑。男弟子红了脸,放下剑纠正:“娶,师妹,是娶。”
她慢半拍:“我刚刚,没说姑娘娶吗?”
“看,又错了…”那人走来几步,在钟前停下,半蹲半跪与她同高度:“师妹从哪里学的话?”
“纵使我聪慧无极,也猜不着师兄此时为何在这。”
弟子低头局促笑笑:“师妹真不似普通孩童…原本只是逗留练剑,入亭躲雨,不料雨越下越大。”
他回头顾视瓢泼倾斜的雨帘,额发湿润。
于是无事的两人坐亭阶上边听雨着聊谈两句,虽然弟子劝她可先回去不必管他,她回绝了就是。
有人声的地方…多好。
然后弟子问了相同的话,试探:“小师妹心情不好?”
再怎么说,师妹也是宗内长老手心宝,光是避雨的物件都是法宝,凭空跑来和一个男子一处。
“我很好啊。”她一手在腿上支颔:“今个还去山上转了一圈,淘了些吃食。”
说着从储物囊中拿出用棕油纸四方裹住的枣糕,弟子看了一眼,迟迟没伸手。
“师兄已经辟谷了吗?”
“…尚未。”
“那师兄可抓紧时间,等你辟谷可再没机会和人一起用食民间佳肴了。”她已经掰了一半吃上了,皱眉捋牙:“嗯…好粘牙…”
弟子遂拿了一半在手上,咬了一口,捂一边牙口加入意见:“齁甜,麦芽盖过了五谷味道。”
她狡黠笑:“可我瞧着甜度适宜。”
实际看人吃瘪破防的表情有趣,心底平衡些许。
“师妹以后会一直留在宗内吗?”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
“…师妹若是得空,可去长枫古乡看看,那里虽是兽人的故乡,可随街的美食不差于人族…”
她闻言:“果真?他们会吃小孩吗?”
弟子笑:“我故乡在那,到了下山历练期时,师妹若不嫌弃,便与我一道?”
她觉有趣:“师兄可要勉励,师妹阳寿实短,说不定等着等着老成黄花,半路可焉萎在路上了。”
“…师妹这是,不同意?”
她点头:“啊,对,不做约定,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虽然我也很好奇那个地方…”
弟子沉默了一会,道:“小师妹一定听说过一年前左右来玄玉宗的贞羿仙人。”
“他便也来自长枫古乡。”
她一时激动,站起抓住人的肩膀:“什么?贞羿也来自那?”后发觉过了,离了些距离端好表情:“你是说仙人也?”
“很多地方都有编撰胡扯,可仙人本体是一只吞天巨兽的事却在古籍上记载过,也是世人多认同的事。”
他严肃道:“我甚至怀疑过,他曾是繁荣古乡里的第一代君王。”
这就有点跑偏了,那该多久远的事。
“那她……他是有王妃吗,曾经?”
还修无情道呢,不可信的典籍。
弟子思索:“…我觉得有过。”
“不懂离愁思念的人,是造不好如今以长情追思着称的满山千余张壁画女图,还有惊叹世人的红枫雨宫。”
“红枫…什么宫?”
“它本来没有名字,是后来人加称上的,因为当故宫的风口起风时,拂过千里枫园,如火红烈的枫叶会随风扬起,漫天的火雨铺满人们眼里的天空…”
他指亭外哗哗透明的雨色:“就像现在一样,像下了一场无尽无停的火雨。”
“一场盛大的红枫雨足够惊艳,无名的它竟顶替了原来有名字的兽妖之地,它长长久久滋养融入好战的妖兽心中,有传言说,火枫雨下,一切不该发生的战事都该止戈了,一切饱受离别的人们都能等到家人归来的那一天…”
弟子正说着,远远望见雨幕里缓缓行来一身素白色撑伞一人。
红霞游神:“那位君王…真是…极其奇怪的一个人。”
偏要让她平生了逃不掉的愁绪。
相隔了那么个千里千年,为什么要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怕是有什么心事,一个人过不好想让大家都破防一下开心开心…一定是有那个什么大病,他爱人在天之灵一定感动得哭到没有眼睛鼻子,可怜了路人,晚上再也睡不着一个好觉了…
没什么事就忘了,年岁太长,熬不过的人该怎么拥抱生活…
“大师姐?”弟子突然唤出声,慌忙起身向走近的人抱拳躬身。
她正随意双手后撑着坐,闻言微仰头看人,隔绝一层沙沙雨意闷响的白纸伞下,黑白眸色无波。
自从和她结契后,大师姐那不沾人气的雪亮色眼睛一天比一天…有人气。
比如现在,她居然从里面依稀看见了不耐烦和无语。
“看什么看,没见过活人啊。”
弟子惊讶低头看她一眼。
洛漪完全不搭理她,略看一番,落眼在男弟子身上,左手手心翻转朝上便拿出了一把伞。
弟子虽然一样不明所以,但还是战战兢兢双手接过。
红霞瞧势头不对,一手搭住他的脚下的鞋面:“师兄,你不会就这样走了吧?”
那人一时受宠若惊,左瞧一眼无言的大师姐,右低头看一眼可怜的小师妹,左右为难。
红霞急了:“你缺的是那把伞吗?不是练剑好好的吗?师兄啊师兄,路漫漫其修远,吾辈要勤勉!”
听起来小师妹似乎不想和大师姐单独在一块。
他体贴蹲下,正要说什么,冷冽的清声从两人头顶响起:“宗门弟子宵过时不在宿,你想领罚?”
那突降的冷意令地上两人雨中发寒。
红霞争辩:“下雨了,你没瞧见吗?门规自有褒贬理法,不劳大师姐惦记。”
洛漪站雨中自有一派从容,终于是看她身上,不过有鄙怨之意:“他已得法子归去却迟迟不回,此间便是一罪。”
“…你不说我不说的,谁会知道啊!”
洛漪嘴角扯动,实在算不上善意。
“……”她瘪了脸下。
事已至此,那弟子无话起身,执着伞向严苛的师姐欠身,向红霞投来歉意的眼神,撑伞便离去了。
“……”她无声对峙还站着的人,脖子僵硬着耿直。
“惦记所有人的滋味如何?”
“?”
其人怨烦:“我说了,让你管住情绪。”
这话她听着不乐意:“我又不是山里的一块石头,你在说什么不让人呼吸的瞎扯鬼话??”
洛漪嗤声:“所以短命活不久,来不及又求着长生吃丹药,不如山石来得坦率。”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我就不信你凡间时候没有一点欲念,没有受过情绪挑拨!”
“……”洛漪眼里变了神色,握伞的指尖掐重,幅度不大地抖落了些许雨滴甩下白干色的阶梯上,但这也是一贯孤冷克制的大师姐最大的不冷静了。
她极冷看她 ,怒意在眼里涨浮。
后者略略收敛,别眼不看人,依旧不服理:“要论对错亏欠谁也不占理,洛漪你不必这么看我。眼下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圣贤,但这事我控制不了就是控制不了,”
典倩:小师妹,你真不恨师姐吗?
难道不是她先一步斩你灵根吗?你后来的一切都是自保而已,不要自欺欺人。
洛漪压声里步步紧逼,细数揪着她不放:“你已经消沉五天有余…”
她猛回头站进雨幕里后:“我也说了!我干涉不了!更不想见你!!”
没眼的雨浇不熄她的怒遏,不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袁红霞,你一定有办法令你痛苦的人得到报应,你在压制,想想吧,你是谁,你身上哪一样不是你自己的东西,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却在如今成为人人嘲笑的笑柄!
你甚至连剑都识不出好坏,岁虚长老可是在你降生那天便打造了独一无二的通心灵剑,如今也只能给你当玩具耍了。
本来听时无事,现在见到本人咄咄逼人不管人死活的样子,她便瞪红了眼气上了头,讲完话后撑开碧笙伞要走,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
对方没有表情道:“既然你的怨恨在我,那便容易了。”
“挑拨把戏,我才不是因为你!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等她大话连篇反驳,手上凭白被强塞一把短匕,她错愕间,比玉的白肌雪色被一手撩开,更多风光争恐爬入她惊恐的眼里。
那人不觉有异,已抵伞下来,素白伞身拢下一站一蹲的两人。
伞外白雨寥落,伞内春色漏宵。
“动手。”那人还在冲她发神经!
“我说了不是因为你!跟你没关系!!”她仓惶大叫,脸上却心虚红一阵白一阵变化莫测。
洛漪抬头觑她,不动声色地等她的其他解释。
“……”她眼光只得放她脸上,不敢落其他地方,终于爆发:“我是因为青衣!担心青衣她到底好不好!没有其他事情!你穿好衣服!!!”
最后一句彻底戳破她防了,急得跺脚。
真是…这个人一来,其他人怎么也问不到的变相却被她抓到了!
她也要脸,这种事不想讲就不要逼人,所在地和情绪走漏的一干二净,能不能给点隐私了!
羞耻又不甘心,看人眼神越发气愤,那人眼里的笃定却一分分加重。
“不是?”
“不是!!”
那人道:“还是,怕给人看见了受罚?那这次,我不告了便是。”
“……………”
有些人面对面瞧着她气晕的眼睛,越说越远:“还是想换把刑具,想用灵气刀把刻我身上泄愤?”
“你愿意吗你??”她痛恨逼问。
那人云淡风轻:“手上有一条,不介意再多增一条。”
“你有病!你不要碰我!”她甩刀要走,一只手突然从背后禁锢住,不容反驳地拖人回来,她惊叫一声已经被扣留躺倒人腿上,颠入未见全的风光里,她要罪孽地闭眼,已露颈肌的洛漪掐住她颔下,逼她看人:
“我耐心有限,到底什么办法才能填治你的欲念?”
她睁眼同与她急促呼吸的人争:“我有什么欲念?你你你胡说八道!”
洛漪扣住她脑后,眼下复杂,道:“难道不是么?”
起初还想捆她当道侣的。
“看着我,口是心非的骗子…”她低声逼问,掐她颈后:“回答我,你眼里不是凡间的动情是什么?”
“停!!停停停!”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痛苦叫停:“我自己选个方法,你打住。”
洛漪长得是好看,眼下更是妲己转世,她光盯着差点失了神志!
洛漪并不放开她,是根本不信她还有其他办法。
“我讨厌你不假,我不想见你也不假,你运气差了,碰上我正好很多事不如意的枪口上了…”
“挚友的不告而别,再无没法子突破的困境,引以为傲本事的碰壁,我娘亲…岁虚长老的期望…还有我自己对我自己的期望…我没过这么惨过…洛漪你知道吗,我没有过这么惨过…”
她酸了眼眶依旧直视人:
“但我做事做人只凭纯粹…青衣她的事与你无关,我的失策自大也与你无关…我这一刀下去了,我怕…我连自己都要丢在这!”
洛漪无言,偏过些伞向她,晦涩:“没人怨你,也无人知道你做了什么。”
落霞看着她不说话,她又把手把手教她握住匕首:“刺,我只是你契约使。”
阁下下次挥剑履行意志,斩杀你心中的罪孽时,可否多追问一句:
除却你心中的判断,剑下之人,必有一死的理由吗?
她眼中期许:“动手。”
红霞眼里慢慢清明:“对,我还可以依赖你,至少有契约在,什么都可以相信。”
她微弯身,希冀看她眼睛:“洛漪,借用一下你,就一下…拜托了。”
这回换她迷惑,蹙眉不解:“什么?”
红霞把她衣服叠好,双手伸过她发后拢住,闭眼虚靠她肩头上:“小遇难过也会抱人,青衣其实也会…只是,我当时忙着如何快点做计划里的事,事后又把她当免费劳动力,竟然一次…都没有问她,为什么来这里,有没有喜欢看上的东西…”
“她其实才是我第一个该抱的人,自以为有机会,一拖再拖…我总是忙,我不想那么对人…我怎么会那么迟钝,我怎么会那么失职…回不了家难道只有我们两个难过吗…我以为,我才是最苦的那个…”
她追悔莫及,哭得情绪决堤。
本来只是打算靠洛漪身上一会,结果再起不来…
洛漪叹息,拍她背后:“别哭了…”
她试了一下,还是哭:“不行!忍不住…我说了我控制不住…你怎么还不让哭…”
“别哭。”
“忍不了呜呜呜…越擦越多…啊啊…”
洛漪听着她没出息的哭声,又叹又笑。
她继续哭着理论:“你说青衣她怎么能这样呢,一封信都不给留…害我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她怎么能那么坏呢!那么久的朋友,说走就走…不对,她没说走就走,她太狂妄了…”
后面越哼越小声,洛漪已经听不清了,但大体能猜出她什么意思,轻力抓住她双臂:“有,有信。”
“哪里!给我看!”
洛漪瞥她一眼,顺手掐一指她脸上:“口信。”
“哎呀你别…什么口信啊,我要听!”
契约使天然亲近契约者,她认了便是。
“她让我看顾你,等她回来。”
红霞无法判断真假,但情绪平稳了很多:“青衣怎么想的,你不杀了我已经很仁慈了。”
洛漪虽然听后不悦,还是妥帖走送她回去屋门,又怕她胡思乱想的“病情”发重,干脆支了个床边座位打坐,监视她入睡。
“我说,你不必要整晚盯着吧?”
洛漪不回她,信手翻着册子。
红霞睡去后,是被一钝钝痛意疼醒的,大汗淋漓睁眼看去洛漪躬身的背影:“你又害我?你做了什么…”
洛漪僵硬发颤地微向她转身,直接虚弱倒摔地上。
“洛漪!你别吓我!”她苍白脸色叫人,马上眼见黑白失色,视野天旋地转,同命咒光速夺去她的意志,一同休克昏去。
再醒来时在流泉清池的疗养温泉里,岁虚长老正抱着在擦拭她光溜的身子。
她睁眼要弹开,连连喊娘亲干嘛!
岁虚见她醒了又欣慰又气:“舍得醒了呀?怎么不和你师姐双双殉情走了呢!”
“您在说什么糊涂话啊!”
“你打小聪明,能不明白娘的意思?你们之中一定有一个人重伤才能导致另外一个人也伤到,在别的什么地方娘亲都可以认为是你大师姐欺负你了,可是人在屋里头!屋里头出了事!这要怎么说?”
她抿嘴无语,刚要说什么,岁虚长老又夺过话权:“别说你大师姐进门,你是一概不知也一概防不了!”
“……”
“孩儿长大要单飞做父母的都知道,但是红儿你也太快了,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
“你怎么能等不及就把人捞屋里头呢!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大师姐!娘就是瞧着她性子不错有担当,当初才同意了这桩亲,你要是如此候不住、急不可耐!掌门他们再同意娘亲也是要反悔的…”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什么?什么亲事?什么掌门他们同意?”
岁虚长老叹气:“若能治好大师姐一生的病痛,让她花上短短百年陪陪你也好,若是不能,同门之间也能落下情谊,不至于相见喊打喊杀。”
“您肯定我就能治好?”
“不是肯定,你大师姐情劫是你。”
她脑中宕机:“谁是谁的情劫?”
“你是你大师姐的情劫,至于你的还是看不清楚。”
生草的剧情离谱:“…从什么时候开始?既然知道我是她情…我会在她身上闯祸,怎么还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小袁你记住。”岁虚长老十分认真叮嘱:“你与大师姐如今关系是当下最好的,莫要退也莫要进,你们双方的因果机缘才不会牵扯影响到对方,也能最大促进帮扶。若出现强退或强进,你们两人必有一死。”
“这也是掌门和众长老共同演算过的结果,娘不想瞒你,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万事随心,卜卦卜卦,哪有眼下来得重要,娘希望你每次都能怀着平常心,既知结果也无畏结果,大大方方去走你的步子。”
她豁达笑:“娘亲放心,接下来五六十年后,您别嫌女儿黄脸婆啊。”
“对了,你姓商的一位朋友在你昏迷时来过,说她有急事找你。”
她点头拾起衣服穿上,末了多问一句:“大师姐呢,她醒了吗?”
“从这出去最后一个帘门温泉就是了。”
“我知道了。”她卷上发,边穿外衣边往外走。
寻过去时,人正全身泡浴水上,只余留头部及肩膀搁靠温泉岸边。
洛漪闭眼未醒,她遂走近蹲下伸一只手在人鼻下,看看生命强烈程度。
“拿开。”那人闭眼道。
她收了手换个蹲姿温声:“你还好吗?”
洛漪压眉不耐烦:“…没死。”
“你好好说话,态度摆正,认真回答为什么突然重伤,是你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吗?”
洛漪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别说走火入魔,有她几日的情绪干扰,专注的边缘都碰不到。
“你拿这个理由搪塞我吗?我会信?”
她睁眼扭头看她,郁怨:“原来你比她们短的不只有身高…”
“什么意思!”她“腾”地站起,当即绑上腰绳嘟囔:“好心看你不领情,死了算了。”丢下话便急匆匆转去商遇那。
这人脾气怪的很,有应有答还能与她吵起来。
推开商遇家的木门,发现房里多了三个人,正陷入对峙的沉默。
门声一响,背对她最近的长发女生好奇转头过来,第一眼没有看见人,还在奇怪。
“希苓?”
希苓又往门外遥遥张望,她便无语:“你低头…”
希苓从椅子上滑下,才能平视到人,对上她陌生的脸,先是一怔,然后弯弯眉眼笑得阳光,张口却没说话,冲她热情招招手,张开手臂。
她感到意外,笑着走来:“你怎么来了呀?”
希苓还是对她笑眼,一句话都不说。
“希苓?”怪怪的滋味涌上心头。
粉团零食:“我就像一个哑巴一样~你翻译不了我的声响~”
红霞:“?”
还是商遇面带忧患插话:“她声音在打斗过程中被掐碎了。”
她险先站不住,着急牵住希苓的手,又急又担忧:“你…”
希苓摆手,见她样子反而逗笑,松开她的手去捞抱零食,让零食出声:“主人说让你别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别说唱歌,你以后都不能说话了!”
“希苓还有零食当翻译,但是那边两个人,比她更惨。”
后两人闻言,默契头疼叹息。
零食:“主人觉得比起她们,她的伤属于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