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天波运大罗天无上心法,冲开闭合的穴道,反点了泡泡一下,又给同伴一一解穴。四人逃出晶花有洞,正遇见洛阳和夔州两个公孙派,在天坦鏖战。李天波大喝一声,飞扑到战场,替郦蕊珠和巴十三夫妇解围。
郦容挥剑招架,李天波力大招猛,将剑一翻,又一削,郦容差点中剑,慌忙往旁一跳。李天波连连飞跃,一瞬间,袭过众洛阳弟子。众弟子急闪不迭。
郦朝阳远远瞥见,扔下巴十三,长剑一指,大叫道:“好小子,又是你来捣乱!”话音未落,空中哗的一声,大雨如注,狂风伴着雷鸣,人们的视线模糊起来,兀自在风雨中拼斗。
混沌小四呵呵冷笑,一个猛扑,窜到李天波身前,张爪就抓。这时郦朝阳也扑过来,唰的一剑刺向李天波。混沌小四霍的转身,猝然照郦朝阳一打,郦朝阳怪叫一声,几乎跌倒。混沌小四又一翻身,阻住李天波,不放他脱身。
郦容看见艾伊娜,又惊又喜,持剑扑过去,鲁少棣威吼一声,将他拦截。巴十三追逐郦朝阳,又和他过上手,两剑对举,难解难分,从天坦底部打到山坡上,又从山坡上打到天坦底部。
地底下传来一阵隐隐的轰隆隆声,混沌小四呲嘴一笑,猝然一闪身,消失不见。李天波吃过亏,陡然反应过来,大喊众人速退。仓促间,鲁少棣右手一刀击退郦容,左手抓住艾伊娜,与范识途先后跃回晶花有洞。
这时候,天坦上轰隆几声巨响,山上陡然裂开一条口子,犹如山神张开巨口,欲将不速之客吞噬。郦朝阳和巴十三顿时坠进了口子,巴秋澍和郦蕊珠惊骇万分,齐唤“爹爹”,拔腿往裂口冲去。李天波一股急劲,掠到二人身畔,一只手抓一个,狠狠一拖,拉着二人一齐躲入晶花有洞去了。
巴夫人和郦容等都惊呆了,齐扑扑奔向裂口,忽然脚下踩空,雷声中山又裂开,众人一个个元宝式掉落下去,天坦上霎时不见一个人影了。
这道裂口很长,巴夫人摸黑跳起,四周黑漆漆昏暗无光,只听见哎哟声此起彼伏。大雨已停,巴夫人拿出火折子,想取亮照看地缝里的情形,但火折子被雨水打湿,晃不燃了。
正着急时,远处放出一点亮光来,旋闻有人呼唤之声,像是儿子巴秋澍的声音。巴夫人一喜,忙高声回应。
亮光趋近,来人果然是巴秋澍,还有郦蕊珠和李天波等人。他们举着亮,察看落下的公孙派弟子,有的负伤,还趴在洞中蠕动,那郦容被后面掉下的人,恰砸在背脊上,昏死过去。李天波教没伤的搀扶伤员,他自己背起郦容,走了半晌,来到晶花有洞。
这时混沌小四和泡泡已不在晶花有洞,不知二人去了哪里。巴夫人急着寻救丈夫,巴秋澍和郦蕊珠也为父亲发急。李天波遂请鲁少棣照看众人,自己带着巴夫人、巴秋澍和郦蕊珠,出发去寻找巴十三和郦朝阳。
李天波对山洞情况并不熟悉,绕了半天,并没发现什么。四人正要往远处淌去,山洞里突然闪出泡泡,对李天波道:“你们寻来了,很好,省我走一趟。快去无底洞看看吧,那边摔死了两人。”
巴夫人一听,心惊胆战。四人忙随泡泡而去,在洞里穿行了一会儿,终于抵达无底洞。只见混沌小四坐在地上,两具尸体姿势扭曲躺他脚下,血肉模糊。仔细一看,正是摔下来的巴十三和郦朝阳两人。
巴夫人、巴秋澍和郦蕊珠抱尸痛哭。混沌小四盯着李天波,说道:“他们掉落的这地方,深达数十米,叫做无底洞,人当场便摔死了。”
巴夫人痛哭不已,无奈只得检点丈夫的遗物,包起来收在自己身边。郦蕊珠流泪对着父亲遗体,整衣下拜,又对着公公的遗体也拜了几拜。当此惨象,她觉得都怪自己负气私奔,给两家惹来灾祸,不由得深为自责。看看巴秋澍,似乎和她有同样想法,脸上甚是惨淡悲凉。
郦、巴两家终于不再斗气,巴夫人拭去眼泪,准备将丈夫遗体带回夔州安葬。巴秋澍要随灵回去,郦蕊珠和他商量,她也要将父亲遗体送回洛阳,两人不得不暂时分开。
临行时,巴夫人告诉李天波,他们夫妻俩本是应武当之邀去太白山,参加七大掌门人聚会,商议暂推一位新的武林盟主,并协助缉拿银蝠之事。因途中偶闻儿子儿媳下落,方转道紫柏山,不期巴十三在天坦殒命,她只得先送灵回家,不能赴太白山之约了。
李天波闻讯,觉得这桩武林大事,公孙派不应缺席,艾伊娜可以天山公孙派掌门千金身份,参加群议。艾伊娜不愿去,坚劝李天波娶泡泡,治好毒伤。李天波早已打定主意,宁死不负若霓,岂肯娶别人。混沌小四连连冷笑,忽然带着泡泡,转眼消失不见。
鲁少棣不由疑惑,李天波反松了一口气。众人遂出洞分途,巴夫人与巴秋澍护灵返夔州,郦蕊珠等郦家弟子护灵回洛阳,李天波和艾伊娜赶赴太白山。鲁少棣只担心李天波的身体,他打算去寻找混沌小四,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把李天波的毒伤彻底治好。
出了紫柏山,已是黄昏之后,斜月初升,秦岭山中黑沉沉的,只能微微辨出路径。李天波和艾伊娜纵辔急驰,奔向太白山。
突然,路旁草丛里,唰唰响处,窜出三四条黑影,剑光闪烁,冷不丁照李天波的马就刺。李天波奔在前面,霍地一带马,捷如轻烟,飞落下地,喝道:“什么人?”断喝声中,已将手中剑递出去。黑影见李天波来势凶猛,忽地一散,骤又往前一围。
李天波倏地一掠身,夜战八方式,将几条黑影再次打散。艾伊娜如飞驰来,截住一敌,拔剑跳下马。黑影向伏路的同伙打招呼道:“后面的是个娘们。”艾伊娜回嗔道:“娘们也要取你狗命!”金光剑应声发出,上挑咽喉横砍腰,一招两式,陡下毒手。黑影骂道:“好个女贼!”猛地一个盘旋,手中剑重新展开,朝艾伊娜打来。
李天波不知敌情,不愿下重手,一领剑,将几条黑影击退,紧接着,箭似地掩到艾伊娜身旁,竟把敌人夹击在当中。李天波喝问道:“你们是哪条线上的?报个万儿来!”
这条黑影手法很硬,身法也很快,恶狠狠叫道:“反贼,你竟打听太爷姓名?别看你们会党人多势众,太爷并不怕你们。打伤我师弟,这笔债要你们以血偿还。”
李天波闻言,忙拦住艾伊娜,垂下剑道:“我们不是会党,乃是天山公孙派弟子。我叫李天波,和同门路过此处,并没见过你师弟。阁下认错人了。”
那人一怔,也收了剑,呼唤同伴道:“你们暂且住手。”抱拳道:“原来阁下是公孙派李少侠,冒犯冒犯,在下和你在武当山曾有一面之缘。我是无影门大弟子,名唤薛可当。前几日,我师弟郜戚戚,和三点会魁首因一封私信,动起武来。谁想那魁首手黑心狠,招术难测,将我郜师弟打成废人。我师父已出发去了太白山,只能由我率领师弟们,前来为郜师弟讨公道,夺私信,不想又和李少侠误打误撞上了。望二位多多包涵。”
李天波暗暗吃惊,心想莫非打人的是颜冠卿?但颜冠卿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这事必有蹊跷。李天波和薛可当应酬了几句,遂即告辞。
次日中午到了刘坝,这里是连云栈道必经之处。城内青石砌道,寺庙客栈林立,南来北往的旅客都在此歇脚,可称之为云栈第一重镇。
李天波和艾伊娜经过一条街道,正巧艾伊娜饿了,看见卖蒸食的,想买来吃。李天波便下马过去,从兜里掏钱。忽然背后有人往上一挤,一个声音在后面低声道:“别说话!”一只手从李天波衣襟底下伸过来,两个手指头捏着一封信,塞入他兜囊之中。
李天波大吃一惊,他分明听见了颜冠卿的声音。他接过蒸食,急忙回头,只看见一个青衫男子修长的背影,在街道左边小岔口一闪,便不见了。
艾伊娜骑在马上,看见有两三个买蒸食的人,站在李天波身后,她可一点没瞧出什么来。李天波急奔到岔口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他上马对艾伊娜道:“快走!”用力一磕马腹,急往前驰。艾伊娜不知何事,忙跟过去。
找了个僻静的小巷,李天波勒住马,看了看四外无人,方将信拿出来。信封上一个字也没写,撕开信口,里面还有个信封,上写交由汉中知府亲拆。李天波好生困惑,把信拆开,取出信笺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皱着双眉,低声道:“好险!”
艾伊娜看李天波神色有异,忙问道:“波弟,信里说什么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信?”
信笺上写道:“府台大人万福钧安:敬禀者,小民跻身武林,常怀忠君报国之心,竟为叛逆所不容,无处栖身。今有禀者:闻武林九大门派掌门人,同江湖会党勾结,秘聚太白山,欲谋暴动,反清复明。小民闻知心急火燎,本应趋叩台前,禀报一切,无奈一时不得其便,更怕叛逆不饶。小民只得修此寸禀,奉告大人多加防备。附笔:九大门派乃武当、峨眉、仙宗门、公孙、少林、大洪门、昆仑、崆峒及五岳各派。与会地点在熊猫坪子虚观。”落款没有具名。
李天波道:“这个告密函落到官府手里,要出大事!”简捷一说,艾伊娜吓得一吐舌头。二人快马加鞭,赶到太白山熊猫坪,寻到子虚观,见各派掌门人已经聚集。李天波呈上信函,无为君看得心惊肉跳,不住摇头,将信递给各掌门人传阅。
韩素衣不等看完,懔然道:“这还了得!”盯着无影门掌门贾长安问道:“贾当家的,这是怎么一回事?”贾长安不看则可,一看吓得面目更色,赶紧辩白道:“我也不知愚徒怎会有这封信?郜戚戚识字不多,文笔半通不通,更不会写行书字,我敢担保这信不是他写的。”
无为君听了贾长安这话,甚为有理,拿过书信细一寻绎,哼道:“这是银蝠的笔迹!他又使出无耻诡计,过去出卖铮方,现在索性将我等全陷进去。信虽没具名,但已露出破绽。这句’无处栖身’,便已漏出蛛丝马迹。令徒最多是个传信人。”
贾长安更加惶恐,急辩自己一无所知。九大门派中,他和北岳派都对银蝠之事,半信半疑,这时冒出告密函这档子事,他脸色焦黄,心想莫非是银蝠撺掇郜戚戚去官府投函?真如此,不但自己今后在武林无法立足,更可怕的是,信中明指五岳也是叛匪,一旦官府拿人,无影门必受涂炭之灾。贾长安恨得咬牙切齿,暗道:“银蝠啊银蝠,枉我同情你,一直替你费劲巴力辩解,你竟连我一块儿坑害。我算是看清你真面目了!”
三点会自成立以来,多设分会,广搜人才,尤其是南方的大洪门、衡山派和朱衣教等,有许多弟子秘密加入。而清初朝廷对会党查得特别严,只要沾涉,视同谋反,亲友株连,俱是死罪。因此各掌门人对会党,大多敬而远之。
韩素衣沉思道:“我们七大门派掌门人聚会,在子虚观商议推举盟主,银蝠怎会知晓?”
大洪门掌门喻通海道:“这还用问,我们内部出奸细了!”
无为君忙道:“喻当家的,这话可不能信口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