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波叫道:“这位祁爷使的是仙宗剑法!”韩素文立刻凝步,微微一愣道:“这怎可能?”祁无痕一挺剑,嗖的一个箭步跳上前,猛攻韩素文,喝道:“就使仙宗剑,你能怎样?看祁大爷怎么对付你!”
韩素文怒骂道:“呸,好个奴才,你也配使仙宗剑?”刀一挥,和祁无痕激斗起来。此时联庄会的一伙乡勇从巷口奔来,李天波道:“师姑,你保护那姑娘。”一横剑,扼住来路。
乡勇们刀枪齐举,李天波剑疾如风,为首一人先被他撩倒,回手又一撞,撞倒了一个,再往前一上,直奔后面的人打去。众人大叫,乱砍乱捅,被李天波顺枪杆刀背一路猛削,乡勇的兵器全被削飞,吓得一个个躲闪不及。突然西北角一带,铜锣敲响,人声喧成一片。祁无痕心中一动,那边是奚宅所在,也是他们窝藏银蝠的地方。祁无痕立刻思退,挺剑攒劲,往外一蹦,一抹身,往巷外便跑。韩素文竟没截住他。
韩素文大怒,紧追不放。李天波想不到暗访全变成了明访,只得叫艾伊娜将小媳妇背起。把人撂这里,难免被乡丁又抓回去。艾伊娜起先不干,李天波要亲自来背,艾伊娜这才不情不愿,背起小媳妇,跟着李天波,奔往西北方。
一口气来到西北街巷,只见人影憧憧,一个肥矮的男子,短衫敞怀,光着头,操兵刃窜上房顶,厉声吆喝手下人:“不许瞎跑!村里来贼了,你们照顾好院内各处,谨防贼人袭进来。”小媳妇害怕道:“哎哟,是我主人……他和婆婆常打我。公公占我便宜,婆婆毒死了公公,说我干的。他把我绑到乡公所……”
李天波闻言大怒,吩咐艾伊娜藏好小媳妇,自己一顺剑,垫步拧腰,跃上檐头,施轻功奔到矮胖男子身后。矮胖男子陡然察觉背后有人,急忙回头,手上红缨枪一顿乱刺,凶猛非常。但他岂是李天波对手,情知不敌,一晃手中枪,想要脱身下房。李天波哪容他走,一剑砸来,矮胖男子的枪即被磕掉。
这男子吓得身冒冷汗,转身就逃。李天波一个箭步赶来,飞起一脚,将他踢个正着。矮胖男子栽出老远,摔在房顶上。
矮胖男子家的壮丁正引颈张望隔壁动静,听到响声,窥见房上的二人,出声大喊道:“贼人攻上来了!”仓促间,拿起刀枪棍锄,往房顶奔上来。
这里的壮丁比乡公所那批乡勇人多,四面围抄,夹攻李天波。矮胖男子趁机咕噜噜一滚,就势欲下房。李天波展剑一扫,猛地一掠,扑到矮胖男子跟前,一脚踏住,翻手一剑,拍到他身上,随即将他劈胸抓起,如拎小鸡一般,呼的跳下房来。
家丁们唬得大叫道:“不得了,少掌柜被人逮住了!”
矮胖男子浑身哆嗦,没口地求饶。李天波问他姓名,原来叫奚家豹。李天波道:“姓奚的,我们专程来找银蝠。你知道他下落,痛快招出,可放你一马。”
奚家豹抖抖地道:“我不认得银蝠。”李天波冷笑道:“你们是亲戚,小武村出了这么一个大名人,你不认识?你不肯交待他下落,便交待令堂杀夫,你诬陷妻子的事吧。你自己的罪行,总不能说不知。”奚家豹陡一哆嗦,心想这事他都知道了,别的怕也瞒不过去,遂供出银蝠就藏在隔壁奚二爷家地窖。
突然邻舍院墙上又响起一阵骚动。原来喻通海三人硬闯奚二爷庄院,但更道上布满箭手,只要喻通海等往上一欺,便飞箭齐发,喻通海等竟无计可施。
李天波抓着奚家豹过来,将情况一说,葛澄抬头向房上单钩一指,喊道:“喂,请你们奚二爷出来答话。我们知道这里是奚二爷的家,武当逆道银蝠就躲逃在这里。江湖哪里都讲个公道,你们不要窝藏歹人。”
一个赤鼻老者探出头,接声答话道:“哼,好一句江湖哪里都讲公道!你们谁是首领?你们报个姓名来,让我奚二爷知道知道,是谁来小武村滋事杀人,找武当掌门的麻烦。”
葛澄道:“你问我们么?我们都是武林中人,特来替武林主持公道,清除败类。奚二爷,你可知银蝠这些年干的缺德事?他杀同门、奸闺女、诬陷名门正派……随便一桩,都够他领罪的。你不要看他是老乡同族,便包庇他,银蝠罪行深重,谁都包庇不了。”
奚二爷道:“咦,你是个出家人,你就是武当派的人吧?银蝠做了什么坏事,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再说了,他犯事与我无关,你们夜袭我家,才真正像歹人。想进宅没门,等天一亮,把你们都送官法办!”
喻通海怒道:“你有本事,就下来陪太爷走上三招两式。龟缩在更道后等官府出头,算什么人物?”
奚二爷道:“想诱我开门,做梦去吧!”
这时韩素文追逐祁无痕,到了不远处民房屋顶,在高处看得分明,银蝠挟制着一个少女,从奚二爷家院子里一闪而过。韩素文如飞地跃下来,从狭巷扑到奚二爷家大门,对众人道:“我看见银蝠了,就在院子里,还扣着一位姑娘。”
李天波和众人私议,寻仇还在其次,先援救人质要紧。银蝠扣的必是泡泡姑娘,还有混沌小四和鲁少棣也在他掌心,生死未卜。李天波将奚家豹架到灯火所及处,喝道:“奚二爷,你瞧这是谁?”
奚二爷蓦地一惊,旁边一人失声叫道:“啊呀,是奚少爷!”这时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奔来,哭喊着儿呀,她正是奚家豹的老母,小媳妇的婆婆,听到儿子被逮,没命地跑来哀求放人。
韩素文高声道:“奚二爷,银蝠绑了我们的朋友,我们已看见了,就在院子里。别的先不说,你叫银蝠放人,我们就放你们的人。”老妇人一听,便狂喊起来,恳求奚二爷快将人质释放,换回家豹。奚二爷也有些心慌,回头看看银蝠。银蝠伏在暗处,像猜透了奚二爷心思,沉着语调道:“二哥,别上当!他们现下投鼠忌器,一换人,他们准打进来!”
奚二爷迟疑道:“敏弟,那是你侄子,你侄子哪。大哥才走,如果家豹也叫他们毁了,老大家便没人了。”
银蝠低声道:“二哥,那老大家就成了绝户,族里谁是最近支关系,谁可承继他家产?你好好琢磨琢磨。”
奚二爷心一动,顿时不作声了。老妇人在大门外直跳脚,扯着嗓门嚷道:“二弟,你的亲侄儿,你大哥只有他一个!如今老头子见阎王去了,你得救救亲侄儿呀!”呼天呛地,哭闹不休。
喻通海激怒起来,大声催促道:“呔,小武村的会头,刚才我们说的话,你答不答应?我等没工夫跟你闲泡,你要这姓奚的不要?”说罢靠近奚家豹,钢刀一挥,似要抡刀砍下。
老妇人疯了似的扑过来,韩素文一把将她扯住,往后一拉,亢声道:“这位大婶,你可看清楚,是你们的联庄会头子不管救亲人,只管庇护坏人。坏人抓的可是个姑娘,就扣在里面。”
李天波急将喻通海一拦,仰面正要说话,忽听一声大吼,祁无痕从黑暗中跳出,挺着利剑,向韩素文斜肩带背就是一剑。
韩素文往旁一纵,喻通海已持刀扑来,刀的招数极快,向祁无痕的手臂便斫。祁无痕手疾眼快,剑往后一撤,顺势一撩手,径斩喻通海脖子。喻通海赶紧叉步,往下一矮身,剑顺着喻通海头顶抡过去。喻通海大怒,反手一刀,祁无痕随刀疾转,挺剑相还,这二人霎时杀在了一处。
喻通海暗想:这剑术真够厉害,很像绍兴钱氏仙宗门的剑法。祁无痕也认得喻通海的刀法,这是江南大洪门的招数,很难对付。祁无痕想救奚家豹,但韩素文也攻上来,和喻通海一左一右,双双拦击住他。
两下里相持不下,李天波心里很着急,唯恐鲁少棣和混沌小四师徒受伤。奚二爷也着急,生怕对方攻进来,焚杀全家。他一狠心,喝令家丁放箭,他要抛弃奚家豹,连祁无痕也不管了。他自己也将弓箭取过来,嗖的一下,正中老妇人颈背。
李天波等哗的分散开,往四面退去,挥刃磕箭。祁无痕大怒,想不到奚二爷连自己都不顾,骤下毒手。他跳出老远,瞪眼大骂道:“奚老二 ,你混蛋!我是来救你奚家孩子的,你就这样对待朋友?”
高墙上没有答话,只有箭发如雨,把祁无痕气了个半死。蓦地更道上响起一片喊杀之声,箭雨渐停。李天波扔了奚家豹,腾空跃起,几步纵上房,抢到平台更道,双目如星,只一看,血脉贲张!
平台更道上,两条袭来的人影,一个是重光,一个是若霓,剑光闪闪,分击弓箭手,奚家壮丁连有数人受伤。奚二爷暴跳如雷,弃弓拔刀,和来敌拼命。银蝠变色张目,奋身往院子里跳下,奔进侧院,捞起台阶下黑影里的泡泡,欲逃出奚宅。
若霓蜻蜓点水飘身追下,赶到银蝠面前。银蝠痛下杀手,右手掌一挥,若霓早防着他的大罗天无上心法掌力,火速一蹿,退到两三丈开外。银蝠切齿冷笑,抓着泡泡便走。
但李天波早已紧紧跟来,挡住银蝠。银蝠猛地一扑,李天波怕伤着泡泡,急忙闪身。银蝠冲进二进院,李天波和若霓急追到二进院。重光、葛澄、韩素文和艾伊娜也飞身奔到,将银蝠四下围住。银蝠环顾左右,觅定艾伊娜,立刻挥筶一冲。艾伊娜侧身避让,银蝠突围而出。
刹那间,李天波等人个个争先,又赶上前,眼见又要将银蝠围住。银蝠目露凶光,一手举起泡泡,大叫道:“李天波,你敢再追,我就杀了她!”
泡泡毫无惧色,喊道:“天波哥哥,你不要管我,救我师父!”
若霓秀眉一皱,好生疑惑,不知李天波何时认识的这个少女?她叫得这么亲昵,看来两人关系并不一般。若霓瞄了一眼艾伊娜,心里不由一哼。
众人迟疑间,银蝠一晃身跑到后院。重光擎着青霜剑,一个风驰电掣直追上去,口中喊道:“恶道,这次你逃不掉了!”银蝠见他敢上前,气冲斗牛,恨声道:“小辈张狂,不怕我杀了这小娘们?”重光佯作不在乎,冷冷地道:“她是姓李的朋友,关我甚事?我只取你狗命。”
说着话,剑光霍霍,一剑奔银蝠头顶便刺。银蝠将身形向旁一闪,用右手筶,向重光肋下便搠。重光将剑往回一抽,换式进招。银蝠心说这小子好快,向左一转,恰见若霓的利剑,轻悠悠往自己腰背“命门”穴一点。
这一招看似轻飘,实则用力既猛,手法又快,目力尤其稳准。银蝠暗吃一惊,急忙回撤。岂料重光的宝剑神出鬼没,剑尖已挑到银蝠头顶,将银簪削成两半,发髻散落。虽没伤到皮肉,却将银蝠吓了一跳。
兄妹俩剑术高强,配合得天衣无缝。银蝠手上还抓着泡泡,如果对付李天波,泡泡就是人质;如果对付重光兄妹,人质就是累赘。银蝠猛将泡泡往重光跟前撒手一推,掣出另一支青铜筶,摆筶照若霓一撩。
这一招来势甚猛,若霓提剑旋身,和飞扑而来的李天波撞个满怀。李天波一把搂住她,向旁一闪,右手剑直奔银蝠小腹扫去。这要是扫中,肚腹皆裂。银蝠身体急忙一斜,躲过了小腹,可大腿上着了一道,皮破血流。
若霓被李天波搂了个面红耳赤,倏往后一跳,离开他老远。
银蝠怒吼一声,不肯再战,撤筶向墙上一窜,上了房顶,嗖嗖几步,飞身跃到奚宅外去了。众人岂容他逃走,重光、若霓、韩素文和葛澄持刃由后面追击。李天波却不得不止步,先给泡泡解绳,然后询问她混沌小四和鲁少棣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