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峻再接再厉:“我知道沈姑娘没有攀附高门之心,但纵然是升斗小民,家里也免不了矛盾磕碰,是非腌臜到处都是,并不会因为是老百姓就没有。”
沈依凌还是摇头,对于攀上承恩公府,她想也不会去想。
郑羽峻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那么厉害的口齿,话语还一套一套的:“沈姑娘,你就不怕你师兄被再打一顿,据我所知,沈承青立志要考上太医院,如此,怕是不能了。”
果然,沈依凌又痛心起来,喃喃地说:“可是、、、”
素喜脱口:“郑世子你就不能帮帮沈公子吗?”言下之意,就是帮帮,不要什么附带。这话,连她一个小丫鬟都知道过分了,人家凭什么要帮你?所以,也就越说越小声,最后直至无声。
郑羽峻没有变色,反而是点点头:“我固然可以帮,但只帮得了一时,看曹劲远的架势,不会跟你的师兄沈承青让步的!”
是啊,这才是让沈依凌最为难的地方。师兄都被打了两次了,上次回来血淋淋的,把全家吓出了半条命,难道,还要被再打下去吗?沈依凌无语,全身无力。
“如果沈姑娘同意,我明日即可让我母亲遣了官媒上门。这样对付起曹劲远,最起码师出有名。”
沈依凌的心开始麻乱动摇,无论如何,师兄的命是肯定要救的,可是,难道就因为这样,就要低头屈服吗?说到底,她对郑羽峻根本不了解,万一遇人不淑,岂不是离了狼窝,掉进了虎穴?她很不甘心!
郑羽峻看着沈依凌的挣扎,很是不忍,可是又想到一辈子的幸福,他还是狠下心。
空气像凝结了一般,异常沉闷。
郑羽峻又再下猛药:“沈姑娘,我们可以半年为期,如果定亲后,峻有任何不妥,或是半年后沈姑娘仍然不想进承恩公府,此亲便可作罢,峻自当还沈姑娘自由之身。”
沈依凌不敢置信,素喜也被说得惊喜连连,甚至暗暗扯了扯主子的衣袖,示意她快点答应,大有“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的意味。
沈依凌长叹:“世子何至于此?这对你很不公平!”
“公平不公平,是我的事情!我愿意。”
这表白!让沈依凌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她长这么大,虽然因为长相问题,经常戴着面纱,深居简出,很是低调,平常,就是父亲的徒弟们都很少见面,也就沈承青稍微见的多一点,那是因为沈家有意促使这个大弟子跟女儿的亲事。
而沈承青是很传统甚至是有点古板的人,再加上心仪之人如此貌美,没走到面前就已经心跳加剧,语不成语,调不成调,哪里能有深情款款地表白场景?像郑羽峻这样,直白倾诉,毫无掩饰的?那更是绝无仅有!
说不心动是假的!沈依凌都不知道自己的头是怎么点的,等到反应过来,就看见狂喜的郑羽峻差点没弹跳起来,冲出去交代什么,然后又冲进来,双手紧搓,说不出个囫囵话。整个一个无头苍蝇。
这个样子,反而让沈依凌的心软软的,对自己的决定,也有了不一样的期盼。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老国公爷夫妇对自己独子的请求,爽快之极,连郑羽峻都惊着了。
老国公爷解恨地说:“儿子,做得好!曹加旺那老小子,看他还怎么猖狂!最好把他给气死!曹家那小子想跟我儿子争?那是做梦!”
国公夫人白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嗨!夫人有所不知,那曹加旺以为有‘黑鹰令’,眼睛都长在了头上,见到我等,都是用下巴看人!什么人啊!就是皇帝身边一条狗,得意什么!”
母子俩相视后,无奈摇头。国公爷说到这里,一般人还真不能劝,火气上来,拳头招呼。就要让他把话说出来,就没事了。
作为太后娘家,以前的后族,现在是妥妥的京都第一勋贵,引得人羡慕嫉妒是难免的,这曹加旺就是其中一个。凭着自己的炙手可热,认为郑家靠得是裙带关系,很是瞧不上眼。但再瞧不上,有太后这尊大佛,也由不得他瞧不上。只能把满满的嫉妒变成平日里的高傲嘴脸,惹得国公爷气不打一处来。所以说,两家的嫌隙由来已久。
“儿子,我们郑家后继有人啊!为父很是宽慰,他老子把你老子气得半条命,你这儿子也要把他儿子气得半条命来!这才公平,哈哈哈!”国公爷说到高兴处,拍了拍自己的儿子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看得国公夫人直摇头。
郑羽峻腹诽:“这是重点吗?”
现在的重点,不是抓抓紧紧去沈府提亲吗?
承恩公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沈府与沈太医定下儿女亲事,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曹劲远做梦都想不到,只是等自家老娘回来的这三天,自己的亲事就被截胡了。守了门,还打了人,却都是一场空,都是赚吆喝了?眼看着煮熟的鸡蛋就这样飞走了,简直是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好你个郑羽峻,我跟你拼了!
但由于两家都互有忌惮,暗地里都不敢使阴招致对方死地,便在大街上来了几场光明正大的决斗。郑羽峻是御前侍卫,武功当然了得,三个曹劲远都不在话下,问题是,郑羽峻还带着伤,这样打起来,还真得难舍难分,让京都人很是赚足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连嘉瑞帝都听到了这些事情,隐隐地知道两人是为了一个美女,才打成这样。很感兴趣地想找了此女看看。
郑羽峻听了后吓出了一身汗,皇帝的心事不能猜,也不能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赶忙让沈依凌“得病”,躲去了沈家老家。
好在,嘉瑞帝知道后,倒也没有深究。
被爱神眷顾的郑羽峻后,犹如神助,虽然带着病体,却打得曹劲远没了脾气,不得不偃息其鼓。
而沈承青则更加凄惨,昏迷三天醒来,自己的心上人兼师妹,就这样跟别人定了亲!他一方面痛恨自己身份低贱,不能保护心上人,一方面又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去医研署学习非得考太医院才去求娶师妹?如果自己第一时间跟师妹定了亲,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师妹最痛恨的是嫁入高门深院,常说一入候门深似海。她的理想是自由自在呼吸,自由自在在药田里采药,制药!而现在却要跟那个什么承恩公府世子定亲?岂不是要抑郁难耐?
一想至此,沈承青就更加痛恨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是他害了师妹,活该失去了心上人!自己就是一个又蠢又笨又穷又卑贱之人,就不配得到任何人的青睐!
所以,沈承青决绝地离开师父,走向深山,直到后来听到沈依凌出事,才回来。此种遭遇,着实令人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