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后,国公爷夫妇,甚至是沈家父母看来,纳妾是寻常事,男人三妻四妾不挺正常的事吗?既然孩子都有了,那就纳进来了。何至于郑羽峻如死人一般,浑浑噩噩?
沈依凌也不发一言,只是心里如缺了一角,空落落的。她知道,属于她和郑羽峻的故事结束了。
郑羽峻知道,他和阿凌之间是不容第三者插进来的,纳妾都不行,他也压根不想纳妾。有了孩子又怎么样?难道就用这莫名其妙的孩子毁了他和阿凌吗?他向沈依凌保证,一切有他!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他,他会解决。
可惜的是,他很快就跟嘉瑞帝去了大行山祭天,临走之时,他还见了沈依凌,还是那些话,一再保证,一切有他!让沈依凌不要那么快做决定!
可是这一次,太后却是态度坚决,说女子要有容人之心,纳妾、有了庶长子的事情,也不是多罕见的事情。限沈依凌在一个月后,必须做出决定,不然就由她做主,两家退亲。
因为再过一个月,沈依岚的肚子就要显怀了。沈依凌没想到,国公爷夫妇和太后,竟然对沈依岚肚子里的孩子那么重视,重视到不惜让自己做出选择。只是后来,沈依凌才知道,太后其实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原来,太后属意自己的表外甥女,难怪了、、、
沈依凌想着郑羽峻临走说的“等他回来做决定”,而犹豫不决。这一个月,真真是柔肠百结,一边是国公府和太后的暗示,一边是郑羽峻苍白的保证和等待,让沈依凌郁结难纾,为了不让郑羽峻难做,她忍着巨痛,还是同意让爹娘替还了赓帖。
许多年以后的沈依凌,仍然在想这场完全不值得的选择,那可是被毁了的平安喜乐啊!唉,想想都不胜唏嘘。其实,他们还可以有另外的选择,纳了沈依岚不是不可以,只当国公府多了一张嘴吃饭而已。
难道,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爱郑羽峻?或者说没有郑羽峻爱她一样的爱?又或者说,一切都是年轻气盛造成的?
在郑羽峻方面,觉得自己做了对不起阿凌的事情,还让一个毫无感情的孩子生在了他和阿凌的前头,他有何面目?太委屈了阿凌好吗?所以,一直很是内疚,只一味的想解决问题,让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探讨。
而沈依凌方面,则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击倒,尤其是沈依岚怀孕事件,简直把她震得失了心魂,只想远离这些事情,远离郑羽峻。
年轻,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就这样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了噩梦般的代价,从此萧郎是路人。
等郑羽峻回来,他就被告他跟沈依凌已经退了亲!跑到沈府,却发现人去楼空,沈家三口,回来老家。
三个月后,一顶粉轿抬入国公府,沈依岚成了郑羽峻的姨娘,岚姨娘。
郑羽峻自请到西山大营驻守,几乎不回国公府。这时候的国公爷夫妇,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感情,他们每天都在胆战心惊地中害怕失去儿子。
而宫中的太后,同样无法,一再相逼,让郑羽峻娶了表外甥女,就换来郑羽峻的一句话:再逼就剃了发进国相寺!
惊得太后,国公夫妇抖在一起,大呼“造孽!”
退亲,成了他们最错误的决定!而沈依岚,孩子还没生出来,就惹了所有长辈的恨意,太后犹是!
沈依岚进门后的第二天,沈依凌也回来了,毕竟,沈父是太医,没有那么自由。
这日,手帕交田觅雅和英凡梦邀沈依凌进国相寺一游时,沈依凌才有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的展颜。
三人坐在国相寺后面一处凉亭上,喝着果酒,神色黯然。挚友间的陪伴就是一种支持,哪怕不发一言,哪怕泪眼相看,尽在这不言中。
田觅雅出生武将世家,上头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田笙凯和田弘凯都是妹控,把田觅雅保护得不染一尘,率真可爱,眉宇间的英气,更显得英姿飒爽,气质出类拔萃。
英凡梦的出生更是了不得,父亲英朔之,英国公当家人,大宣大儒,历任太傅,帝师。跟田觅雅一样,上头都是两个哥哥。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英凡梦气质出众,满腹诗书,清丽温柔。
两人都是从“夏荷宴”而来,都是京都四大美女之一。沈依凌虽然身处泥污,也没有参加宴会,但也听说了这些事情。
她举起杯:“祝贺俩美女!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头,若不是知道她正处在痛苦之中,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会被沉迷进去,再感叹一声:仙子降临人间!
田觅雅嗨了一声,说:“什么美女!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评什么四大美女,吃饱了撑的!”
沈依凌斜睨了她一下:“那可是长公主殿下承办的!”
英凡梦柔柔的说:“阿凌,长公主还公布了一个人的名字:康桦锦!不过,你保证还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说完,看了看田觅雅,两人掩嘴而笑。
“康桦锦?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康桦锦?”沈依凌不可置信的说。
康家世代镇守东北,几乎是东北一霸。皇家与康家联姻,其目的昭然若揭。康桦锦的父亲那一辈个个都很厉害,老富春侯以及两个弟弟,也就是康桦锦的两个叔叔都是大将军,人称“康三霸”!
不过,康家嫡系,老富春侯只生了一子一女,嫡子就是现任富春侯康坤野,女儿就是康桦锦。子嗣不繁,好在康家倒也团结,其两位叔叔仍然镇守东北。
康桦锦长相随了其父富春侯,方正脸盘,凌厉的眼神,说难看吧,倒也不是,但绝对说不上是京都四美之一,除非集体屏蔽了其他女子。
田觅雅撇了撇嘴:“即将是做皇后的人了,给个京都四美的当当,此等锦上添花的事情,长公主殿下何乐如不为?”
英凡梦也笑了。她们仨都跟康桦锦不对盘,那康桦锦见到她们,先皱眉,再挑眉,最后一个昂首-走人,走就走呗,还顺带一句“臭美什么!”飘来,令人实在无语!天地良心,她们可真没有臭美!
总之,双方是天然的绝缘体,走不到一起的那种。
“嗨,她现在可不得了了,被评为四美,还有,一个月后即将大婚,以后见着我们,那下巴不得仰到天上去!”田觅雅嘴巴嘟起来了,红艳艳的刹是好看。
沈依凌看着笑了。
她现在没心情想那康桦锦,自己的事情都还满头包,实在没有精力想这件事,再说了,不就是当皇后吗?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耳边,英凡梦又细声细气地说:“唉,先皇后没留下子嗣就走了,到底没福,太早走了、、、”
三人出现短暂的沉默。
嘉瑞帝还在太子时,就娶了太子妃张氏,张氏出自四大家族张家,乃嫡系嫡长女,身份贵重,可惜,红颜薄命,才三年就得病死了,连子嗣都没留下,令人扼腕。
所以,康桦锦大婚后,只要一举得男,皇后地位必将更加稳固,康家则可以更上一层楼。这可以看得到的前景,康桦锦怎能不洋洋得意,更不把人看在眼里?
“哎呀,不说她了,阿凌,你还猜还有一个‘美’是谁?”田觅雅转过话题。
“猜不到。”沈依凌摇头,她现在就出于脑子当机状态,一片空白。
“是你呀!”英凡梦柔荑直指沈依凌。
沈依凌又呆了,说:“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太后一锤定音的!你说说看,还有谁比我的阿凌更美?”田觅雅最近沈依凌,双手做捧状,说:“我要是男子,绝对要把你娶回家,好好爱怜!”
英凡梦接口说:“阿凌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在现场,太后的话一经传出,大家对你好奇的不得了,都在猜测神秘的你究竟怎么美呢?”
山中方一日,人间数百年!
太后的意思多少有补偿的成分,殊不知,沈依凌一点都不想这个补偿,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有这样的相貌,却失去了像郑羽峻这样的男子,又有什么意思?
田觅雅和英凡梦两人对郑羽峻是有责怨的,无论郑羽峻有多无辜,多无奈,被一个女子算计成功,终归是你的不对!
把这样好的阿凌,折磨得死去活来,更是该死!
英凡梦小声问:“阿凌,这、、、真的没有转圜的机会了吗?”
沈依凌低着头,没有说话。
田觅雅望着好友,说:“我知道说这样的话,很伤人,可是阿凌,我们假装那个孩子不存在,不可以吗?只要你们好,其他人有什么相干?”
只是,相劝的声音,越来越小。此事如果搁自己身上,怕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