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大家出于种种考量,跟韩玉一起,把她送到了鹰家庄。一开始,韩眉是抵触的,她刚刚从鸟不拉屎的心山村出来,看到鹰家庄也是山村,虽然内有乾坤,不属于“鸟不拉屎”的范畴,但也没有车水马龙的城市热闹,她还是不喜的。
特别是庄主符玉琴,对她虽热情周到,事无巨细,都安排妥当,但她就是觉得跟她格格不入,一个女人,生得那么威严干嘛?让她在她面前就是一阵气短,交谈也是泛泛交谈,无法深入。她总是看不到符庄主那双眼睛闪出的慈祥,而是感到了审视、再加上秋娣的叽咕,她更觉到了符庄主的轻视。
只是没办法,韩玉明确告诉她,京都的屋子长期无人打扫,无法入住。所以,虽然觉得憋屈,但在人屋檐下,她需要一个出嫁的地方,只得按下心思,在符氏面前做低伏小。其实在她的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永不见她。
但秋娣跟她说,此次回去,名为回门答谢,实是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回去,再也不用看她脸色、、、韩眉用她“小山村”的心理,秒懂了秋娣的意思!是啊,回去看看也好,扬眉吐气了不是?
韩眉看到琢万在听,又继续娇羞地说:“妾身出嫁前,得亏了庄主的照顾,回去答谢也是应该的。”
琢万的眉头还是没有放下,鹰家庄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还不是现于世的时候。在这紧要关头,能隐秘就要隐秘,万不能行差踏错。这些,难道韩玉没有告诉他的姐姐吗?
这时,秋娣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是恭着身,声音里却是透着不一样的情绪,虽然很微小,但琢万还是听出来丝丝急切。
急切?为何?他的眼光终于定格在了这个丫鬟的身上。
“回将军,已经跟舅爷说好,明日也在鹰家庄汇合。”
这话一出,就连韩眉都吃了一惊。昨天自己只是说了句“玉哥儿还在攻读”,没想到秋娣就已经去传话了?自己什么时候交代了秋娣?是自己忘了吗?不过,她觉得这是小事,能在鹰家庄见到弟弟也是高兴的事情,便也没有当面把话问过去。
她脸上的神色,被琢万和白坚白强看在眼里,几人的眼睛闪了闪,但都没有说话。
秋娣此时也觉得有点不对,身子瑟缩了下,把头俯得更低了。
琢万在看这个丫鬟的第二眼,就跟当日的事情联系起来了,这个丫鬟,就是那日在书房门口的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下韩眉和秋娣都惊了一惊,韩眉是不知道自己的将军夫君怎么会问一个丫鬟的名字?秋娣是心虚。
“回禀将军,奴婢秋娣。”
琢万已经不再看她了:“嗯,下去吧。”
啊?就这样?秋娣更虚了,看了看自己的主子,,但主子也不在意地对她挥一挥手,无法,她退了下去。
“白坚白强!”
“在”
“明天负责护送夫人”琢万边说边走。
韩眉心里一空,忙喊:“夫君,你不陪我去啊?”
“我会去接你。”
风里传来话语,韩眉的心落下了,虽然两人不能一起去,但来接她也是一样的。她的夫君可不是一般人,是做大事的人,哪里能无时不刻的陪着她?能在鹰家庄露个面就好,这样也就够了。
而同一时间的蜀地,此时也是夏末时分,农人在农田里劳作,看着金灿灿的稻穗,都笑得惬意。哪怕浑身酸软,哪怕满身是汗,哪怕前几日他们还在为遭遇地动而惊恐不已,脸上的惧意还没有褪干净,但都感谢上苍,给他们留下了谷物,没有残忍的全部收回去。
粮食就是命啊,农人们嘴里喃喃自语,祈求上苍来年赐给他们风调雨顺,赐给他们希望。
洛水村,一个仅仅五六十户,二百多人的小村庄,因为一条河水-洛水而得名。洛水村,是标准的“依山傍水”,或许是因为大山的阻隔,此处民风淳朴,嫌少作奸犯科之事。
此时的村庄,地动后的第三十二天,大家也缓过来了,相比较而言,洛水村的损失是最小的,死亡三人,五人失踪,房屋倒塌十八间,最惨的是有一家,全家五口集体埋在地下,无一生还。
山脚下的“高观音”就在这里。这个观音庙不大,也就六个姑子。这次高观音损失不大,只是庙的西北角坍塌了一角。
这也是寒柏到达的第五天,日落余晖,把小山村映得犹如笼罩在金光之中,虽是劫后余生,但仍然不失其静谧之美,甚至还有一种不一样的残缺美。要遇一个绝世丹青手,必定不会放过如此美景,大画特画起来。
一个头带青灰帽子,身穿同色尼衣的女子,年纪三十多岁,眼神纯净,让她整个人浮现出圣洁之美,气质特别出尘,细看之下,跟寒柏的气质如出一辙。
毫无疑问,这就是寒柏的亲身母亲,当年显阳侯杨家的嫡长女杨姣素了。
寒柏来找的时候,一定也不困难。杨姣素的师傅穆好在这洛水村竟然很是出门,靠着一手双面绣技术,扬名天下的,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洛水村几乎都姓穆,寒柏只是说出了穆好的名字,就有人告诉他穆好的一些事情,穆好,这里的人称穆姑姑,年少时穆姑姑被卖去一家大户当丫鬟,一直没有许配人家,二十多年前回到洛水村,仍然是孑然一身,其时她的父母已亡,仅仅的一个哥哥也到别处谋生,家中两间破房摇摇欲坠,干脆便入住了山脚下的庙里,后来,出资修好了濒临倒塌的庙宇,陆续有几个人投奔于庙,也就有了香火。
在此期间,她善待乡里,教授女子绣艺,自己所绣卖的银钱,经常接济村民,所以,在这里,人人称颂,都很崇敬她。
大约是大徒弟杨姣素来投奔的第四个年头,穆姑姑生病去世,庙里的一切事物便由杨姣素接手。寒柏很容易地找了“高观音”。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不但庙里很容易找到,就连母子相认也很是容易。寒柏心里甚至有种感觉,母亲是在等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