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完全相信皇帝的承诺,他是君主,有着生杀大权,沈家的事过了这么多天,他却完全保持中立的立场,既没有派人调查真相,又没有立即处置我们,我不敢拿沈家当赌注,更怕这些大臣因为此次的相助而在未来受到太后的荼毒。
“元丰六年,四月辛巳,太子殿下,入宫面圣,帝留太子于内侍,宠妃嫣儿见帝,不欲帝久寝,道折还,而逢太子殿下,后宠妃嫣儿禁足,至一岁后,帝崩,宠妃嫣儿当上太后娘娘,然怪,妃嫣儿得解锢,寝殿内诸使宫女皆绝不见,太医院亦有太医死自房内,但此太医留笔,宠妃嫣儿禁中尝有一男婴,甚疑者,太子殿下一姬,同时得男,此婴孩身携宠妃玉佩。”
一口气读完了这信件,我才后知后觉起来,怪不得一个平凡无奇的妃子居然能在没有人脉没有背景的情况下,被皇帝送上了太后的位置。
而这玉佩好像同澹台月身上的那块是一样的!
所以,这个男婴就是澹台月,而澹台月的生母是太后娘娘!
如果我早知道这里面是藏着这样惊人的秘密,我想我应该会选择更好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可现在澹台月就像是被人扯掉了所有的遮羞布,他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我明明并不想伤害他。
“不可能,不会的!”澹台月有些接受不了,一个箭步他冲到了我的面前,一把夺过信件和玉佩,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够了,拿着一封捏造的信件,胆敢玷污皇家的清白,沈青漓,本宫要你沈家为此付出代价!”太后被激怒了,她一心想要掩藏的秘密就这样被我毫无征兆的揭露于人前。
也是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开始太后就对澹台月格外不同,为什么澹台月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要太后亲自抚养。
我身后的沈鹿澹台齐以及林侯爷赵将军全都瞠目结舌,要说为沈家正名,他们是义无反顾,可无端卷入了皇家秘辛之中,他们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林爱卿,赵将军,两位今日暂且留在宫中。”皇帝的话叫人心中不安,可赵林二人只能遵命。
最后,皇帝召了我一人入内殿。
我想我是死定了,我把皇帝太后还有澹台月这三个最有权力的人全钉在了耻辱柱之上,如果只是我死,那也就罢了,可我明明是想救沈家的,但弄巧成拙,反倒加快了沈家的灭亡。
可进入内殿之后,皇帝并不急着开口,我只是静立在一旁,像等候着秋后处决一般。
“这是月王小时候自己刻制的印章,这么多年朕却只用过一次。”
很是突兀的话语,我却不知道怎么去接后话。
皇帝也不着急,却是自顾自的接着开口,“嫣儿本就是朕的青梅,她为了朕的后路,毅然决然的入宫成了父皇的妃子,到最后,朕却根本不敢承认同她的过往。”
“陛下,青漓只求速死,但沈家,赵将军以及林侯爷他们是无辜的,青漓如果知道这信件里面是这样的内容,绝不会用这种办法让它大白的。”
皇帝冷哼了一声,“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条件同朕商讨,朕的爱人,朕的儿子此时因为你的关系炙烤于火炭之上,岂是你一条命就能偿还的。”
“陛下,小女的一条命确实是偿还不起,可说到底,一切的源头不正是陛下造成的吗?”
我在赌,赌陛下并不想要我的命,否则刚刚就不会让我进入宫殿之内,而且也不会和我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放肆,居然还敢编排起朕来,要不是看在已故的皇后份上,朕今日是非得灭了你们沈家满门才是。”
话语听上去很是严厉,可皇上的眼中却没有半分杀气,我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突然说起姑姑来,他不是很恨姑姑的吗,为何又要说看在姑姑的份上,不会对我们沈家赶尽杀绝。
“多谢陛下开恩,青漓以后会和沈家的所有人以陛下的旨意马首是瞻。”
皇帝见我就坡下驴,倒是没有反驳,“沈家已经死了三个人了,沈青漓,你若真想沈家人活下去,你就不要追查你父母的死因,朕不会伤害沈家人,可也不会帮沈家,你可懂朕的意思。”
我懂,我当然懂,可我没有权利做这个决定,“陛下,您疼爱妻儿,可我们也爱着我们的家人,青漓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可我更明白,如果我妥协了,我的兄长我的姐姐会恨我一辈子,我们沈家人并不贪生怕死,我们要我们的父母堂堂正正的留清白于人间,我们也要凶手给我们一个交代,如果陛下不准,就请陛下杀了我们以绝后患吧。”
“刚刚还机灵着,怎么一下子又变得如此执拗,朕不是在同你商量,你们沈家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皇帝对我态度的转变显然充满了不悦,可我不能改变我的说辞,否则沈家这么多年的辛苦都会变成泡沫,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放过凶手。
我同皇帝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公公急忙忙的冲了进来,“陛下,不好了,月王爷和齐王爷打起来了!”
这两个心思深沉的人,怎么会这么失了分寸。
可皇帝听到后,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打,这么多年,藏着掖着的心思也早该摆到明面上来了,沈青漓,朕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朕可以为沈家平反冤屈,可你们沈家不能再揪着不放,可你们若所有人都不想活了,朕也绝不拦着。”
我离开了皇帝的内殿,我真的要拿所有人的命去赌吗。
我们沈家人死绝了只是为了这么一口气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到了外面,果然澹台齐和澹台月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太后娘娘在一旁劝说毫无效果。
见到我出来,太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样。
“都是你,你害了本宫的儿子!”
太后气急败坏的从一旁拿过了一个砚台,而下一刻,有人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