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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的木傀儡,刚以山主的名义接管蓝莲山时,尚且属于那种空降领导,毫无威望,但是妖庭敕令,属下们纵然不服,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可自从他来这后,虽大事小事都交给了张虫三和聂峰处理,但反而比前山主管得更好。

加上楚度这个名号日渐响亮,山中任职的妖怪,也觉得脸上有光。

同世间多数地方一样,蓝莲山周遭也会有普通妖民需要管理,也会有作物收成需要协调,更会有邪祟现世需要镇压等等……

总之,一位山主所管,可不比一座城市容易。

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有这样一个不作妖的山主,挺好!

而且楚度刚来,妖庭居然只撸下去一些政绩确实太差的妖,反而额外多给了蓝莲山二十多个新编制,这想想都觉得美妙!

下属们都知道,沃野山的仙子们待不了几十年,到时候她们一走,那这些空出来的位置,可就是他们的了!

也有深情男妖,想凭自己魅力,挖一个女妖回家,可一来人家不太同意,二来张虫三明令禁止,不准抢山主女妖,以致几十年下来,没一个得手的。

这不,欢送会上,这几个哥们儿正假借醉酒的名义,抱团取暖,诉说拳拳相思之情,哭的稀里哗啦的。

当然,也有同沃野山小团队处得好的女妖修,见几十年的同事要走,也升起一丝不舍,商量着,一起挑好了礼物,赠与她们。

她们知道,沃野山的财政情况不容乐观,回去了便没有妖庭这边油水大了。

总之,一个地方出来的,又一起共事多年,就是养个蚊子,都能养出感情,她们可不想姐妹们回家后,饿瘦了。

此时的蓝莲山上喜气洋洋,专门划了个山头出来,在山上的广场上,大摆酒桌,张灯结彩。

餐桌上,各类仙酒仙酿,灵果灵肉,摆得满满当当。

舞台上,各类歌舞小品,戏曲诗词,演得绘声绘色。

这些吃食和表演,多由蓝莲山的后勤部门主管,有部分艺人,甚至不是正经编内人员,而是花灵石从外部请来,专门来演出的。

不过还是老话,因为是道法显圣的世界,观众们普遍喜欢有点底蕴的东西,所以凡间流行的杂技、魔术等技术型演出,基本拿不上台面,也就不怎么流行。

舞台正对的东面主席台,木傀儡坐在正中,两侧是画灵和李诗诗陪着,再往旁边就是杜莹、藤婉以及草阿七等妖修。

张虫三和聂峰这两位副山主,则一北一南,列席在两侧的副席,同其他管事妖修,一起享受宴会。

画灵微微侧目,瞧了瞧正在看演出的楚度,心头不禁一叹:

张大人说的果然没错,楚山主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妖中俊杰,可这棵树太大太远,又过于冷漠,容不得咱们小妖攀附……

“在想什么呢?”楚度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将她从私人世界,拉回了现实。

不过这么多年在妖庭摸爬滚打,许多东西都已学会,自然不可能还像当年一样,傻傻说真话。

【我在想,你虽然强大且尊贵,可看着太冷太孤独,不像是立在山林里的青葱巨木,反倒像是插在漫天白雪中的一枝寒松。】

这样的话,心里过一嘴就行了。

她翘起嘴角,言不由衷道:

“自然是觉得归期将至,又想回家,又舍不得这里,心中矛盾,难免觉得有点凄苦。”

木傀儡点点头,满是赞同道:

“没错,不论是人是妖,只要会思考,会比较,都会产生感情,而正是这份感情,让我们区别于多数的凡兽和邪祟。

不过呢,正因为有感情,为了适应环境,人和妖都会逐渐变化,最后成为完全不同的人。

但不论怎么变,只要不忘了初心,那就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说着,他轻轻努了努下巴,示意画灵看看一侧的李诗诗,然后传音道:

“你看,这位小姐就是,可就秉持原则,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能变成我的。”

只见李诗诗正左看右看,趁人不注意,就抓起一枚灵果,作势要吃,但实际上,却趁机收入自家储物法器内,然后等着侍从再度添上果品,如此循环往复。

画灵看得莞尔。

没法子,沃野山资源太匮乏了,这些灵果虽然不贵,但十来颗就能换一块灵石,积少成多,也是一笔收入。

要换成还在沃野山的她,她估计也忍不住会搞这番操作,但妖庭的下赐丰富,犯不着这样偷偷摸摸,反而让人贻笑大方。

但转念一想,莫非坚持自己的一点原则不变,也是在做自我,也是在坚守道心?

如此说来,自己在妖庭,虽然学会了很多东西和道理,也就此戴上了一张摘不下的面具,长期以往,势必会影响修行,便是以后度雷劫,也更难过……

旋即她眸子一亮:楚大人是不是看出心境不稳,所以故意点拨于我?

如此,她不由回想起从出生到现在,自家的种种过往,只觉事无巨细,如同一个第三者,在品鉴她人人生一般,历历在目。

破壳,退羽,修行,化形,一步步走来……

画面中,那个小小的女孩,忽然回眸,好像也看到了自己,正对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本心吗?

一时,画灵眼神空洞,好似重新找回了自我一般,体验到了万般玄妙——

成长和蜕变,不代表要扼杀以前的自己。

木傀儡面无表情,但楚元心中却默默吐槽:

等会,真正的傻鸟画灵同学,她悟性咋这么高了,随便提两句,怎么也学别人顿悟了?

还是自己真就那么适合教别人修道?

顿悟的气息瞒不了别人,见大家目光齐齐看过来,他淡淡挥挥手,道:

“离别伤感,反有所悟,大家继续,不要打扰。”

于是宴会继续,过了三个时辰,画灵才重新转醒。

她张开双目,认真地看了看木傀儡,然后半是严肃半是怀念道:

“楚大人,我觉得,你有点像我一个认识的人……不过这人,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

不是吧姐姐?这都能被你找到相似的地方?

正当楚元怀疑自己的演技出了问题,让她联想到本体的时候,又听见画灵朱唇微张,道:

“带我入道的那位叔叔,也是这般,用轻松幽默的话,讲出令人深思的道理,只是那时不懂,白白错过好多东西。

果然,有些东西,人就是要经历过,才能体会。”

吓我一跳,原来是跳大神的那位鸟妖……

楚元收收思绪,凝了凝神,操控木傀儡回道:

“有此体悟最好,也不枉在蓝莲山当差这么多年。

对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宴会后,你们自去找虫三大人,一人领一千灵石的送行费,就当是这么多年的奖金吧。”

反正是妖庭府库的钱,又进不了自己腰包,楚元干脆合理消耗,借花献佛。

这下,不光是画灵眼睛睁大,旁边离得近的李诗诗等妖仙子,闻言都是浑身一震,心中大喜:

这楚老妖,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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