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少年—第496章—来访者、笹海
蒂娜蹲坐在门后。
默默擦着眼泪。
我下定的决心究竟算是什么？
我决心接手的巴维特克家族又究竟是什么？
我又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
莱耶……究竟是不是你杀了莎拉克拉曼。
你又究竟想从中获得什么？
“大小姐，那些信件，是我写的啊。”
那句话，仿佛一把刀，再一次剜进了蒂娜的心里。
莱耶……我是你希望的样子吗？
我不是父亲的乖女儿。
而是你……
“大小姐，该添衣服了。”
“大小姐，那出戏剧很是有趣，我已经定了票，您……”
“大小姐，那个男人可决不能深交啊。什么，您知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小姐可真是……”
我手中的傀儡啊。
某种阴暗的情感，在蒂娜的耳边低语。
三老的阴谋。
被杀死的贵妇犬。
喷洒在她身上的血液。
一切都仿佛压下来的一座山一样。
这一切，终于撕开了蒂娜内心当中最柔软的地方。
痛苦之中，阴暗逐渐蔓延开来。
莱耶。
“笹海少爷……”
低低的交谈声，打断了沉默的蒂娜。
什么时候了？
我……有点冷。
一个有力的脚步声在客厅里走过。
蒂娜的后背不由颤抖。
笹海-巴维特克的脚步声。
哥哥。
哈。
你已经可以毫不费力地喊他哥哥了啊。
莱耶，这也是你的希望吗？
“蒂娜……我有些事情想来找你谈谈。”
笹海轻轻敲了敲门。
就像他的人一样。
平静。
温和。
就像最优雅的绅士。
最高贵的骑士。
他总是这样。
与蒂娜相比，他才是更好的、可以成为巴维特克公爵的人吧。
毕竟……蒂娜根本不是父亲教导出来的贵族大小姐。
“我所想见到的，就是现在的大小姐。”
声音依旧在蒂娜耳边。
蒂娜大声道，“谈什么？我有什么可以跟哥哥谈的？笹海，你不是三老那边的人吗？他们扶植你作一个傀儡公爵。哈，也是你拖住了莱耶吧。不然……”
不然？
不然？
不然蒂娜会怎么面对莱耶？
如果莱耶一直在蒂娜身边。
如果没有被杀。
没有刺杀。
没有喷洒出来的鲜血。
就在书房里，见到了那些文字。
在惊骇中，抬起头，嘴唇颤抖地询问莱耶……
哈。
这也是他的希望吗？
“呵，我只跟你说哦，巴维特克公爵什么的，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比起海军的生活，贵族的游戏实在太过无趣。我只是，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毕竟……他们的命令我是要听从的。不过……这么说可能很赖皮，但是我可没有认真阻拦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事。莎拉克拉曼女士竟然会被……”
“笹海，你觉得是谁杀了她？”
贵妇犬。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总是喃喃着听不懂的话语。
以最虔诚，甚至堪称诡异的态度对待着【七神】。
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又会想要杀了她呢？
“你才是在现场的那个人吧。你可是……亲眼见证了她的死。如果你连你自己的眼睛都信不过，那么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断吗？”
笹海“嘿咻”一声，他似乎坐了下来。
蒂娜甚至能够想到他盘腿坐着的样子。
海军的风度。
骑士的姿态。
眼睛。
我亲眼所见。
影子。
我可以相信吗？
所以……真的是你吗？莱耶？
“所以……你觉得是莱耶杀了她？”蒂娜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怎么说呢？要说起来的话，说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莱耶先生。”
笹海坚定、果断地说道。
那声音像是一把重锤。
敲击在蒂娜的脑袋上。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如此判断？
“为什么？”
蒂娜的声音像是喃喃。
但本就是身体强健的【骑士】怎么可能听漏，“就像你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在我的眼前，施展那种手段。要一边与我交手，一边杀死莎拉克拉曼女士，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我，身为七神【骑士】的自尊心。”
所以不是他吗？
“那么会是谁？”
蒂娜的嘴唇颤抖着。
不是莱耶。
那又会是谁？
或者说，是谁还重要吗？
莱耶已经在最重要的事情上对蒂娜撒了慌。
他……他已经……
“因为我不希望大小姐变成那样子。”
他的话语。
“谁都有可能吧。”笹海说道，“毕竟，巴维特克家族蒙受最多的【恩赐】就是阴影领域的。我们无可知道是谁。说起来，你不好奇，谁想杀你吗？”
蒂娜嘴巴一撇，哈，这时候竟然可以笑起来。
“谁重要吗？无非就是那些人。三老？或者说，家族中的谁。”
笹海点着脑袋，“没错，说的也是。他是保护螺纹魃鱼协会的，如果有这么一个协会的话。所以你明白了吧，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原来如此啊。所以呢……”
“回岛上去吧。”
笹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无论是骑士精神还是我本人的想法，我都不希望你就那么送了性命。现在，只要你退出这场争夺，就可以……”
“我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还能回去吗？”
蒂娜大声喊道。
她究竟为什么下定了决心？
她究竟为什么想要继承巴维特克家族。
难道一切不都是莱耶的打算吗？
究竟是什么帮助蒂娜下定了决心？
蒂娜……
“三老只是希望你消失，但是……你毕竟是巴维特克公爵的女儿，没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抹掉你。现在……”
“还是会有人想要利用我的吧。夏普表哥那个蠢货不就是吗？他背后的派系，扶植一个傀儡的蒂娜-巴维特克公爵，然后就可以……”
“是啊，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笹海慢慢说道，“杀了莎拉克拉曼的是谁也无所谓，要杀你的人是谁也无所谓……重要的，只有你接下去想怎么走。蒂娜……这就是巴维特克家族的阴影啊。你已经卷进来了。但是你还能够离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会帮你。”
“嗯，我知道了。”
只有平静的回答。
但是那平静的下，隐藏着恢宏的波涛。
那是内心种种思绪的纠结、缠绕。
笹海站起身来。
这样就好。
只要她还能思考就好。
蒂娜……你不是会简单倒在这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