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机再一次袭来。
而红颜她们的青藤帽才刚刚编好,正准备给男人们送去呢。听见敌机在上空怪叫,小吉忙拉住红颜,不让她跑出去。
“少奶奶,危险!”
“放手,小吉,我有分寸的!”说完,来到女人们编织的地方,把她们手上的青藤全都抱了过来。
“少奶奶,你要干什么?”小吉惊恐地叫,跑过去想夺回去。
“小吉,听话!我一定要把这些送出去,不然,老爷和少爷他们有危险!”
“那让小吉去吧”小吉过来抢夺。
红颜早有准备,出手推了小吉一把,小吉摔倒在地,红颜马上转身就跑,她的脸上,无半点恐惧,只知道不顾一切,这不顾一切有着令人动容的决绝!
十多个好手伏在土坡上,看见红颜跑过来,都呆了!
“颜儿,你不要命了!”卓文大吼!
张龙也不禁说:“红颜,你这是干什么?太危险了!”
红颜没有说话,把手上的青藤分给大家,大家头上这么一戴,伏在土坡上,效果真是大大不同!
敌机一直在上空盘旋,寻找着目标!
“轰啊-----”又一声炸响,一颗炸弹落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一时间尘土飞扬,卓文忙按住红颜,伏在土坡上。十多个人的脸上,脖子上,全都是泥土。
“颜儿,这儿太危险了,你回去吧……赵虎,你送少奶奶回去吧!”
话未说完,敌机又一次盘旋而来,一声声怪叫呼啸,看样子又准备轰炸文武堂。
大家看得肺都要气炸了,机枪手张龙一直严阵以待,就是无法射击。
红颜也心急如焚。突然,她眼睛一亮,大声喊着张龙:“张龙哥,后边是不是甘蔗林?”
张龙不知道她何以有此一问,回答:“是啊”
红颜转头,定定地瞧着前方,神色异样地说:“好,是甘蔗林呢!”
几乎在同时,卓文和张龙同时意识到什么,慌忙要抓住红颜,但红颜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掩体,在众人惊恐诧异地吼叫声中,在土坡上奔跑!
“红颜-----”
“颜儿-----”
“红颜-----”
“少奶奶-----”
似有无数人在呼叫,在狂喊,甚至在哽咽!可是红颜都置之不理,她边跑边脱下小薄纱,并高举过头挥舞着,露出的里面的红绸旗袍,在土坡上,异常的显眼!
这是怎样的一幅情景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对这个情景汗颜!突然,远远的,一驾疾奔而来的汽车轰轰作响!卓文定睛一看,竟是儿子驾车回来!
“沛航-----” 不是有事要办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卓沛航根本没有听到父亲的话,他已恐惧到了极点,他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呀?那土坡上奔跑的红影子,像箭一般刺激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来不及停好车,他对着张龙大吼:“机枪准备!敌机一旦降飞,马上射击!”
“是!”张龙也大吼,看着红颜飞奔,他的心也碎了!
“王朝马汉,协助机枪!”
“是!”
“赵虎,保护好老爷!”
“是”
“航儿,你不要……”卓文惊恐地喊着卓沛航!
但哪里见得到儿子,只见卓沛航迅速跳上土坡,朝红颜狂奔而去。
“颜儿-----”
“颜儿,卧倒-----”
卓沛航声嘶力竭!他的红颜,他那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她就是他心里的女神!
可是,颜儿,不要对我那么残忍,让我在了解了自己的一颗心的同时,却失去了你啊!
果然,敌机发现了红颜!怪叫着俯冲过来!几乎是在卓沛航到达的那一瞬间,红颜突然倒地!
卓沛航悲痛欲绝,扑了过去:“颜----儿!”
没想到,这时飞机再也不能高飞了,原来敌机已经飞到了甘蔗林,高高的密密的甘蔗叶子,卷住了盘旋而下的飞机轮子,这下敌机慌张了,发出更怪的呼啸声!
土坡上的男人们顿时亢奋起来,卓文大吼一声,跳了出去!众人随他也跳了出来!张龙怒吼一声,对着那向他们飞来的降得极低的敌机一阵猛射!
终于,敌机中弹,旋即,后面冒出了浓浓黑烟!卓文狂喜大叫:“成功了!成功了!张龙!好样地!
敌机越降越低,做垂死挣扎状!不一会,机舱门打开,露出了鬼子的身影!
卓文就要奔过去,张龙忙拉住他:“小心!老爷!”
果然,鬼子丢下一个手雷,“轰”的一声,卓文和大家扑在地上!混乱中,鬼子窜了下来。
卓文爬起,指挥着张龙赵虎,让他们朝西,同时让王朝马汉往东,成包抄状围截鬼子!
四人领命而去!而他自己则朝儿子奔去。
当红颜悠悠醒来的时候,看见一屋子的人!竟然看见卓沛航憔悴的脸,天啊,是在做梦吧?他不是回城里吗?是怎么回事?是自己的幻觉吗?
旁边站着的是卓文!正关切地看着他!她挣扎着起来,突然,臂上一阵钻心的疼!
“阿爸……啊……”
“不要起来!快躺好!”卓文忙说,然后对屋子里的人挥手:“大家下去吧,别围在这了”
不得不面对卓沛航了,红颜看了看他,低下了头!
卓沛航的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地说:“你可真英雄啊!就这么一去,打算命都不要了吗?”
红颜被他沉痛的语调打倒,眼泪上来了,哽咽道:“当时没想这么多……”
卓沛航怒吼:“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脑瓜子是怎么想的……”
红颜被他骂蒙了!
卓文忙打断儿子,说:“好了好了,沛航,颜儿现在是病人!不要这样对待病人!对了,颜儿……”卓文突然喜滋滋地对红颜说:“刚才医生来过了,说你已经怀孕了!哈哈哈,太好了呀!我卓家有后了!我要有孙子了!哈哈哈!”
红颜不可置信地看着卓文,又看着卓沛航,看见他正快速地擦着眼角的泪。
“我……我有孩子了?”红颜悲喜交集。
“是啊,颜儿,从今往后,一定要爱惜身体,小心保护自己,不要再那么冲动了!”
卓文说完,摸着光头,大笑着离开。
卓沛航直直地站在那里,仍然一脸黑线。
像抽尽了所有力气一样,红颜气若游丝地躺着,不说一句。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让你留恋了吗?就这样抱着赴死之心?”
“这是我的事!我的生死我自己管!不关你的事!”红颜凄然地说。
卓沛航忍无可忍,大喊:“怎么就不关我的事!我是你丈夫!我们正式拜了堂,成了亲!”
红颜神色飘渺地笑了!
卓沛航沉痛地扶着她的肩膀,说:“你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消你心头之恨?”
红颜扭开头。
卓沛航突然从腰间抽出手枪,塞到她的手中:“这个给你!里面有子弹的,你只要扣动开关,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来吧,开枪吧!”
卓沛航闭上双眼!
红颜吓坏了,全身颤抖,手枪掉在地上!
“呜呜呜……你混蛋!卓沛航!你是个大混蛋!”
卓沛航猛地抱住她,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前。
“颜儿,不要这样对我了,好吗?这比让我死还难受!知道吗?我们成了亲,那就是一生一世了!你就永远丢不下我了,我们还有奶奶要去寻找!还有,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们都有孩子了!求你千万不要这样不顾一切了,好吗?”
卓沛航拉住红颜的手,摸向自己的脸,红颜发现,自己满手掌都是湿的!有道是: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他真是伤心了!可是他……
红颜仍然哀哀地哭着,她捶打着卓沛航,说:“你不是已经离去,不管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颜儿,我离去,是送他们回省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根本不是你想的要离开你!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我亲耳所听,你们要一起离开……你们还抱在一起……”
卓沛航一下吻住了红颜的嘴唇,好一会,才叹息说:“我的傻颜儿!你在吃醋吗?我真的好高兴啊,至于那晚上的事,依你的冰雪聪明,就没看见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红颜哽咽道:“那你……”
“我本来要送他们回省城的,可是,开着开着,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而且一直在我眼前晃,我无法集中精神,仿佛我不回去,我就会马上死去一样!颜儿,你说,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了心灵感应?好像就看见了你准备赴死一样,我甚至开不了车了,我把他们送到县城外一个小车站后,就让他们自己回去了!”
红颜的哭声渐渐减弱,眼睛里也开始有了神采。
喃喃地说:“为什么还要回来?”
卓沛航轻轻托起红颜的头,深情地说:“你说呢?一定要逼我说出来吗?傻颜儿,我爱你!”
红颜的脑子轰的一声,似乎比刚才鬼子的炸弹还响,炸得她一下子飞到了天堂!
“可是你不是说因为我是夫人的救命恩人才跟我成的亲吗?”
“那你还说张龙是你的心上人呢!”
“我从来就没这样说过,是你逼我说的!张龙哥和我就像兄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奶奶,我就没有其他亲人了,我一直把他当做是我的亲哥哥!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我相信!颜儿!我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万丈崖那件事之所以没有要张龙插手,是不想欠他一个人情!你懂了吗?”
红颜仰起头,看他,感觉当年天一般高的大哥哥又回来了!
“那你确实不是因为要补偿我……”
卓沛航伸出指头,放在红颜的嘴唇边,说:“不是!颜儿,你说对了,我是混蛋!其实我早就爱上了你,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了你!并不是因为救命恩人的缘故!”卓沛航热情地说,并温柔地吻着她的黑发。
红颜终于融化,喊了声:“沛航……”
卓沛航激动地抚摸着红颜!
雨后天晴,两人紧紧地抱着,都不愿松手!直到红颜意识到手臂上的剧痛!
“哎哟----好痛啊-----”红颜抚着手臂说。
卓沛航慌张地擦看,双眼通红,说:“知道吗?我都吓死了,现在都还没有还魂过来!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
“这不没事吗?”
“还说没事?要是子弹打着位置了呢?还好现在打在手臂上,要是打在心脏……我都不敢去想了!”
红颜真切地感受到了卓沛航的惧怕,那是从真真切切的爱意中流淌而出的惧怕,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卓沛航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唇,辗转地掠夺式地吻着……
“不可有下次!知道吗?我的小磨人精!”卓沛航咬牙说。
“是”红颜乖乖地点头。
“颜儿,我们都有孩子了”卓沛航摸着红颜的肚子,嘴咧开,梦幻般地笑了。
红颜的脸“腾”地红了,手也摸在肚子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感受着生命的神奇。
红颜幸福地靠在卓沛航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