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余生拒绝了,“这碗面吃了要死人的,先让别人尝尝。”
对一国宝下毒,余生还有些于心不忍。
白杯很快被叶子高请下来。
只见他穿着一身华丽白衣,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在叶子高身后,儒雅至极,视死如归。
不过他眼神本就不大好,平时走路都得眯眼探头仔细看着脚下,现在更看不清了。
稍一不留神,白杯脚踩空,整个人“咕噜噜”从木梯滚下去,把前面的叶子高也撞倒了。
“怕死就别逞能,要不算了。”及时扶住栏杆的叶子高扶起白杯,以为他腿软了。
“谁怕死了”,白杯推开叶子高,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我是眼神不好。”
“啪“,一巴掌凭空打下来,把白杯脸扇的左右不对称,发型也乱了。
正在饮酒的阿滚一惊,“这怎么回事这是?”
“没啥,有些人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余生说。
他招呼白杯,“快来,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尝尝怎么样?”
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白杯再没有方才的儒雅,他捂着腮帮子走到跟前坐下,接过筷子。
“嘿,余掌柜,你还真只有一口,我都快死了,你都不让我吃饱。”白杯看一眼碗说。
“不都说了,一口以后你就死了,多了也是浪费。”余生说。
白杯望着这口面,略黄的面条上面浇着一口鳝丝与树菇,带着酱油色,油嫩滑亮,把馋虫都勾出来了。
鱼香还不住的钻进鼻孔,让白杯有种吃一口死了也值的错觉。
“我还就不信了。”白杯抬头看着余生,“吃一口就死了?就是临断气了,我也能多扒拉两口吧?”
这等难得的付出生命才能尝到的美味,怎么也得多吃几口才算对得起自己的生命。
“你再啰嗦,小心我待会儿把你复活。”余生皱眉。
“得,得,一口就一口吧。”白杯望着面前的面条,举起了筷子。
阿滚出于好心,提醒道:“兄台,你想好了,这面吃下去人就回不来了。”
“谢了,兄…”白杯抬头一看,改口道:“熊弟,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了。”
说罢,狠下心挑起一筷子面条,白杯一口咬下去。
登时,对于白杯而言,这个世界安静了,只有味蕾带来的种种美妙滋味。
树菇和鳝丝香的浇头裹着劲道的面条刚一入口,立刻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又弹又滑,仿佛情人的舌头在口内挑逗。
再咬一口裹挟着的鳝丝,不只香味炸裂,带来的极致口感也如同被电到一般,让白杯身子发麻,浑身舒泰,舍不得把这一口面咽下去,只想静下信心来,细细咀嚼,慢慢体会。
现在,白杯知道为何只需要一口了,他抬头对余生说:“好吃,真好…”
毫无征兆的,“噗通”一声,白杯倒在桌子上一命呜呼了,若不是余生,碗都打了。
叶子高小心翼翼推了推白杯,只见他脸已经是黑青色,不过挂着享受的笑容。
“这毒,也忒毒了。”阿滚见白杯死的这么毫无征兆,情不自禁的说。
“是挺毒的。”余生也说,石大爷说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现在疑虑完全打消了。
他探头看了看碗里的鳝丝面,还余下半口,不禁摇头,“还是浪费了,下次得更少点。”
觉着浪费的余生摆摆手,让白高兴把白杯扶到地下平躺着,“我把他复活。”
叶子高一怔,“不是不复活嘛?”
“骗骗他而已,你还当真了。”余生说。
人心毕竟隔肚皮,不把白杯救活的话,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尝余生这道鳝丝面。
“那咱们只收了他五十贯,待会儿…”
“这道鳝丝面找个试菜的不容易,就当酬劳了。”余生说着取出镜子。
这时,石大爷领着里正他们进了客栈们,见到白杯身子后道:“我说吧,这就是那怪鱼味道。”
里正他们嗅了嗅依旧在空气中飘荡着的鱼香,摇头叹息,“可惜了。”
“是。”白高兴他们也遗憾不已的点头,这么香的鱼却有剧毒,当然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你们要不尝尝?我把你们复活。”余生把镜子对着白杯,同时说。
“不用,不用”,众人一起摇头,佳肴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不识货”,余生摇头,“我倒想尝尝,可惜我死了,就没人复活了。”
说罢,被镜子闪耀的光芒照耀片刻的白杯醒过来。
他迷茫的望了望四周,接着想起什么来似的,瞬间站起,饿虎扑食一般扑向鳝丝面。
余生,把鳝丝面端走,“干什么,干什么,再死了可不复活了。”
“我本来就想死。”白杯左右抓着余生手里的碗,忽然醒悟:“对呀,我想死的。”
他停下来查看自己的身子,见毫发不伤之后脸哭丧起来,“不是,余掌柜,我只给了你五十贯钱,以你财迷的样子,你不能做赔本买卖呀。”
“微商之道,在于不死人。”余生说,“你死了,我才是真的赔钱。”
“你这什么为商之道,明明是诚信二字。”白杯纠正余生,“快把面拿过来,我死去。”
“你那商和我这商不是同一个商。”余生摆了摆手,“我这商做的是朋友生意。”
“哦”,白杯恍然,“敢情您这生意专毒你朋友是吧?”
余生有些不高兴了,刚要反驳,忽听见“砰”的一声,后院传来巨响,接着有坛子打碎的声音。
“哎呦,我那三千五百年的老坛子,我用它来腌咸菜的。”余生转生向后跑。
其他人跟了上去,叶子高不忘小声问余生,“掌柜的,那口缸不刚从石大爷家搬来。”
“你懂什么,万一是客人打碎的,也好让他们多赔点钱。”余生悄声说。
不过到了后院,众人就呆住了。
此时夜幕四合,双月齐天,余生他们看见一道黑影,歪倒在后院通往湖的大门。
这黑影差不多有马大,余生目光敏锐,见那模样似鹤,但又像鹰,还像老斑鸠。
“莫非是天上飞的妖怪?”余生拦住身后的人,示意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什么都得防着点儿,万一是得知他身份来杀他的呢?
现在想想,余诗雨还真是聪明,找借口逃到扬州城了,现在没人跟他一起分担仇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