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韫瞥了眼如同灵魂出窍的“杨爷爷”,趁他分神,一把打掉他手中的玻璃碎片,提着他的后脖子就将其拎到了没有碎玻璃的地方。
“杨爷爷”安安静静地看着陈奶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初韫看了他一眼,本想劝陈奶奶接受现实的话锋一转,斟酌道:“陈奶奶,我们明白你的爱子心切,事出紧急,不如先帮林先生解决他和张小姐的事,之后再续你们的母子亲缘,如何?”
“可以!可以……”这时候,这老太婆倒是好说话起来了,她连连点头以表自己的诚心,“只要能帮到福来,我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林翔飞:“我不是福……啊!”
胡姝予踢了他一下,见他看来就使了几个眼色,让他憋屈地闭上了嘴。
陈奶奶迫切道:“我要怎么做?”
江初韫:“当时杨福来和张小姐结阴亲时,应该是有类似契约合同一类的物品,你记得吗?”
胡姝予在边上补充:“就是婚书之类的。”
“婚书……”虽然没想起来,但陈奶奶还是先点头,“肯定有的、肯定有的……但是我我不知道放哪去了,这么久以前的事情……”
她站在那儿,转着那双衰老且老花眼到不知道能看清多少东西的浑浊眼珠子在屋里打量着,越过瘫坐在地上的“杨爷爷”,缩在江初韫身后的“儿子”,站在儿子边上抱着胸神色不佳的胡姝予,躲在门边上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朴寻雀……
最后落到了坐在床上、一脸优哉游哉的祝问善身上,陈奶奶愣了一下,看到她手中抱着的东西,忽然骂道:“你干嘛拿着我儿子的遗照!”
祝问善闻言,又将相框拿起来看了看,脸上粲然一笑:“奶奶,我是看这张照片拍得实在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会。”
她轻轻瞥了眼“杨爷爷”,忽然道:“而且仔细瞧着……和张小姐倒是有几分夫妻相呢。”
张小姐:……
附身在一个孱弱老头的身子里,她本就没什么力气了,这会儿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啊”地怒吼了一声,刺激得众人纷纷捂上耳朵,相框的玻璃表面也因此碎成了无数块。
林翔飞感到耳朵里有液体流出,拿下来一看就是一掌心的血,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耳朵里全是鸣声。
陈奶奶更是头晕眼花地在地上摇摆了一会儿,扶着墙才堪堪稳住,艰难抬眼,就看到祝问善在对着她儿子的遗照做着什么,陈奶奶撑着不舒服想阻止她:“你做什么……”
其余没什么事的就是有灵气的江初韫三人,和没有灵气却莫名也没事人的祝问善。
胡姝予闻言,也便来到祝问善边上,见她把碎掉的玻璃随意地倒到一边的被子上,然后抽出了里边的遗照,只见下方的原色密度板上边躺着一张折起来的纸,瞧着有些年头。
胡姝予眼前一亮,拿起纸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是杨福来和张小姐的婚书。
“你是怎么找到的?”她欣喜地拍了拍祝问善的肩膀,回头朝江初韫道,“婚书找到了!”
比江初韫动作更快的是张小姐,眨眼间她就从杨爷爷的身体里飞了出来,不管不顾地飘到胡姝予身前,伸手想去拿那张纸,却捞了个空。
“你急什么,”胡姝予睨她一眼,把纸交给江初韫,“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那老头的情况,要是他死了,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张小姐当然知道,但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那张纸上。
陈奶奶也想过去看,但是女鬼站在那,她哆嗦了两下,还是不敢上前。退而求其次地去看了看老伴的情况,见他还活着,倒是松了一口气。
江初韫打开那张纸瞧了瞧,就是很常见的冥婚婚书,他抬眼看向女鬼:“张麦?”
好久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了,张麦略有些出神,缓缓点了点头。
“解除婚姻的方法很简单,”江初韫道,“融入结阴亲双方的血液,再将婚书燃烧殆尽便可。”
他身后的林翔飞闻言,激动道:“正好正好,我有血!!”
江初韫瞅了他一眼,把婚书放在他面前,林翔飞小心翼翼地将满是血的手往上面一贴,泛黄的纸上就留下了一个轮廓不完整的血手印。
江初韫又把婚书递给张麦,张麦伸出手,指尖溢出一滴黑雾状的血液,滴落在婚书上,瞬间染黑了整张纸。
血液融入完毕,江初韫捏着婚书的指尖冒出金色的光团,如火焰一般将婚书燃透了一个不规则的洞,而后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金色的火焰吞噬了A4纸大小的婚书,将其燃烧殆尽。
室内骤然被火光照亮得如白昼般亮堂,祝问善坐在那儿,透过火焰盯着江初韫被照得反光的脸瞧,出神的不知在想什么。
火光消失后,屋内原本的灯光就显得昏暗了,张麦看向自己的左手,只见这根束缚了她二十多年的红绳,在她的眼中慢慢消失。
如同她期盼过无数次的那样,她等到了摆脱牢笼的这一天。
“没了!没了!江警官,红绳没了!”
张麦顺着这个兴奋的声音看向了林翔飞,瞧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二十多年的往事在她脑海中飞驰而过。
她死了之后,也想过去找同样死了的杨福来,两鬼一起想办法解除这段关系,可意外死亡的杨福来已经去了地府,而她因为执念只能徘徊在人间,日日待在这个婚房灵堂里,瞧着她名义上的婆婆捧着她名义上的丈夫的遗照哭泣。
她想回家看看自己的父母,即使他们对她再残忍,可是她离不开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