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白的要求是,诗画相配,既要有美感,又要有故事性。
漫画班全员对待这件事都很是慎重,毕竟第一次展出,还是很有紧迫感的。
对于顾秋白所说的这些闻所未闻的题材,有人选择拿,有人选择不拿,和顾秋白所料的差不多。
顾秋白道:“你们的画不限尺寸,其中有几个人,有几个场景,都随你们的心意而做。即使是两幅画,三幅画拼接而成的故事,也算在其中。不管画的好或不好,每人至少需要展出一张,可听清了?”
学生们应是。
下课后,陈稳又别别扭扭来找顾秋白:“夫子,我想只画衣服,不想画人,可以吗?”
顾秋白想到陈稳的设计,没有应下,谨慎的问道:“你想画什么样式?”
陈稳:“马上是端午节了,我想画一些节日相关的吉服,往日我都是自己设计,只是家人不许我出府,只能在家里穿。这次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
陈稳设计的衣服,虽然大部分实在丑陋,但他很敢想敢做,剪裁上也有自己的想法,很多样式顾秋白都没有见过。
虽然陈稳是个脱缰的野马,但顾秋白认为还是值得鼓励的:“那你便画吧,只是你每日...我帮你盯着进度,你画完便拿过来我看。”
陈稳高兴的走了。
原来马上就是端午了...不知道老头过得怎么样,他从不回信,完全断联。但对顾秋白来说,这是养大她的人,她心里还是有牵挂,等到了家,还要给他去封信讲讲如今发生的事才好。
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正准备回家,纪沛然又来了。
他表情凝重:“李翰林上书,告我与你私相授受。”
顾秋白惊诧:“什么?”
纪沛然:“学堂事宜都由你管理,但你并无官职,他上书说此事不合礼制,怀疑我与你有其他不正当关系。”
顾秋白瞬间怒火中烧,只看她是女子身份,竟然可以被这样随意造黄谣到皇帝面前!
他没有提及学分制,因为这件事两方都是掰扯不清的。若是说实话,纪沛然会被定个治下不严的罪,而他李翰林也得被定个玩忽职守的罪,难怪他要用其他理由,撤了顾秋白的职,若是纪沛然求情,则坐实了他上书一事。料他纪沛然也无计可施。
但顾秋白还算冷静:“现下你要如何处理?”
纪沛然:“我被传召入宫,现在正要往那边去。”
看来,有没有官职果然是天差地别。在封建礼制下,李翰林这招算是难以攻破,女子入画院本就是特例,如今还让她管事,更是离经叛道。这个谣言一出,皇帝自然有疑虑。
顾秋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不在平权社会,没有人可以替她做主。皇帝与其他人不同,是可以随意决定一人生死的。
纪沛然:“我只是告知你此事,你不在朝中,自然无法插手。我会尽力周旋,你不要轻举妄动,暂时不要与画院其他夫子来往了。”
顾秋白目送纪沛然离去,虽然纪沛然叫她不要轻举妄动,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如今唯一的武器,就是报纸了。
她连夜敲开了宋卿卿的门,与宋家兄妹商议此事。
“我马上让人开始写关于此事的文章。”
“不,不行。不要提及任何我与李翰林的事情。我需要舆论,但不能太刻意,太明显。主要宣扬漫画班成绩一事,引人好奇为何他们成绩突飞猛进。”顾秋白头脑异常清醒。
“还有,多宣扬皇帝的英明神武,各项事迹体现他如何包容臣民,如何慧眼识英才,如何让画院有了如今的成就,让百姓们拥有了其他未来的可能性,如此的太平盛世。”
宋济帆叹道:“聪明,捧得越高,他越不能轻易废除你的夫子身份。”
顾秋白:“尽快,今日纪沛然已经进宫,明日就这些文章就要出现在公众视野。”
顾秋白很在意自己的工作吗?自然在意,但却没有那么在意。不管在意与否,但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不反抗就不是顾秋白了。
纪沛然这边。
皇帝不打算让纪沛然辩解什么,上来就点明:“关于李翰林上书一事,实在有损朝臣颜面,你便将她除名便是。”
纪沛然也没有求情,他深知皇帝不在意小小一个顾秋白,求情无用。而是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画院第一次大考的成绩已出,仅一月,各画学生的进益就非同小可。”
皇帝:“哦?那倒是不错。”
纪沛然主动说起画展一事:“这次成绩最好的班级,我们将为其举办单独的画展,一是为了为全院做个表率,二则是让所有人都能见证到画院的教学水准。画院学堂本有诸多争议,如今看了这些画学生的画展,想必也朝臣们也少些怨言。”
皇帝:“也好,你倒是有些奇思妙想。朕记得画院班级有十几个,如今第一名的是谁啊?”
纪沛然:“是漫画班。”
皇帝奇道:“漫画班?我记得你曾跟朕说,这新兴画派,发展起来艰难,还需时间打磨。没想到如今就已经是第一名了,改卷人可有偏颇?”
纪沛然:“特意请了齐老,绝无偏颇。”
皇帝了然:“那便是实打实的成绩了,朕也很久没见齐老了,不知他如今竟在长安了。”
纪沛然:“如今他新收的亲传弟子在长安,他便留下了。”
皇帝来了兴趣:“哦?齐老多年不曾收徒,如今竟又收了个亲传弟子。”
纪沛然:“齐老这弟子便是漫画班的夫子,顾秋白。”
皇帝忙于政事,倒是真不知道,原来这被李翰林弹劾的顾秋白,竟是齐老的关门弟子,又有如此水平。但金口玉言,刚刚才说要罢黜她的夫子身份,如今也不好改口了。
纪沛然深知皇帝的脾性,他选择了拖延战术:“这顾秋白近日要筹备漫画班的画展,毕竟是第一次画展,熟悉的夫子来做自然是最好的,省的丢了画院的脸面。不知皇上可否开恩,给她宽限几日,让她办完画展再说?”
皇帝也借坡下驴:“那便如此吧,先让她处理完画展一事再说。”
纪沛然手心都冒汗了,心下算舒了一口气,暂时先保住了,等画展有了好结果,顾秋白何愁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