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说出那样的一番话,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表情看不出是悲怆还是解脱,充满了破碎感。她侧躺蜷缩着,浑身微微颤抖,像枯萎了的花儿一样蔫了吧唧的。
许黎还没回话,她就仿佛自己一个人被困在了无尽迂回的迷宫里,找不到出路,亦不得解脱。
夜将不眠。
或许连她所珍视的梦,也要在这时醒来?
……
许黎翻了个身,也面向安柏侧躺着,只觉得眼前的安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怆。
这傻姑娘又在瞎想什么呢?
也不顾什么“分界线”了,赶忙将安柏搂进怀里,打断了安柏的自我怀疑。
安柏只是象征性地扭动身体挣扎两下,便再没动作了,任由许黎抱着。
只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非要盯着许黎的脸,将下巴抵在许黎宽阔的胸膛上。
“傻瓜,乱想什么呢!我早就知道了。无论你是不是普通人类,我都一样喜欢你。”
搂紧安柏,许黎低声细语地回应了她。
“许……黎……呜呜……”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害我……呜呜~”
几滴泪珠滚落在许黎的胸膛上,安柏哽咽的呜呜声低低的传来。
安柏大口喘着粗气,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着,本能地放松自己刚才紧张的身体。
“对不起啊宝,我、我还以为你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情况呢……”
许黎轻轻拍打安柏的背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突发事件,就……挺突然的。
就像许黎上辈子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有一次在看动画片时,第一次知道了有关寿命的概念,于是突然跑去拉着他正在做饭的爷爷的手,哭着说:“爷爷你不要死好不好……”
许爷爷:我就做个饭,我干嘛要死?
现在面对安柏的许黎,就跟当时面对小许黎的许爷爷一样懵逼。
许黎好像突然理解了,他爷爷当年是个什么感觉了。
……
许黎恍惚间,安柏已经止住了眼泪。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在许黎胸膛上蹭呐蹭,把许黎拱得清醒过来。
“现在呢?好些了吗?睡得着了吗?”
许黎并不在意安柏将泪痕擦在自己胸口,温声关心道。
“好了。不累。睡不着。”
安柏似乎在为刚才自己的举动感到羞耻,把脸深深地埋进许黎的胸膛,呜咽说着。
“既然睡不着,我就趁这个机会跟你讲讲吧?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有关诺克斯的问题吗?既然你不清楚,那我就跟你讲些我知道的。”
“哦……你说吧。”
安柏看向许黎的目光里带上了审视的意味,好像“诺克斯”这个名字,打开了某个有关怀疑的开关一样。
“首先呢……诺克斯就是你,你就是诺克斯。从根本上讲的话,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你们都应该算是同一个人。”
“啊?怎么可能呢?这不是我的身体啊?啊不是……我是说……这是就我的身体……”
安柏突然好像说漏嘴了什么,连忙打算转移话题。
在许黎的好一番安抚之下,才愿意继续让许黎讲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以前是金色头发,而不是现在的银白色。你以前长得阳光可爱,而现在却是长着一张成熟御姐的脸。还有你的结晶病……但请你不要怀疑,这就是你的身体。”
“那为什么…?”
一道拍击声响起。
许黎轻轻地拍了一下安柏背后的挺翘,对安柏的频繁插嘴表示不满。
“少插嘴,听我讲就好了。”
“哦…”
安柏红脸说哦。
“当时内海大爆炸,你体内的结晶病与黑环产生了共鸣,迅速恶化 并且高度污染了你的身体。你在逃避死亡的心理状态下,衍生出了一个人格,她就是诺克斯。”
“啊?!原来是这样吗?那为什么……”
怎么感觉安柏好像在故意插嘴?
“而你这个名为诺克斯的人格了不得啊,她硬生生地抗下了狂厄污染畸变与病痛下死亡逼近的痛苦,成功在狂厄与变异结晶病的推动下,成为了一个…嗯…很强的禁闭者。也因此,狂厄的力量与变异结晶病,都是绑定在诺克斯的意志上的。”
“在那之后呢,你的主意识,也就是现在的你,就陷入了沉睡。而诺克斯就开始了她的打怪升级之路。哦,忘记说了,诺克斯成为禁闭者后的异能叫作‘生命汲取’。”
“简单来说呢,就是她每杀死一个怪物,或者人类,就能获得它们或他们的生命力以及部分力量。正是靠着这个异能,诺克斯不断变强,也延续了你这具身体原本快要走到头的生命。可是结晶病又在一直消耗这具躯体的生命,所以诺克斯只能一直杀,一直杀……”
“而且呢,这个异能又有一部分缺点,就是被诺克斯杀掉的生物,死后会留下一缕残魂一同被诺克斯吸收,在诺克斯汲取生命力的时候。这就导致了诺克斯的脑海里挤满了一个又一个的灵魂,那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却也时时刻刻污染着她原本懵懵懂懂的认知。”
“那些残魂蛊惑她,让她去肆意杀人。告诉她,那叫救赎。它们也无时不刻地想消灭诺克斯的意识,掌控这具集万千力量为一体的身躯。诺克斯也时时刻刻都在抵御着它们的入侵。”
“至于你的头发嘛……应该是‘生命汲取’的副作用导致的吧?而且诺克斯掌控你身体的那段时间,你的身体也还在生长,所以长得更成熟些了。你的身体在诺克斯不断地汲取生命力之下,自然也变得远超越普通人类了。”
言尽于此。
这次许黎没有搞什么小动作,留安柏自己好好思考。
安柏听了许黎的话后,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产生了同情、愧疚等等不同情绪——是她为自己承受了种种苦难啊!而自己,在意识清醒过来后,却蛮横地将身体抢了回来……
原来,当时在那个黑暗的空间(识海)里,那些黑影就是所谓的残魂吧?那么可怕的东西……她一直在与它们斗争吗?
等等!?
有问题!
“话说……我的意识是怎么清醒过来的呢?”
安柏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出如此刁钻的问题。
“啊哈哈……这个嘛,讲起来就有些麻烦了,要不?下次再讲?今晚也有些讲累了,要不咱聊一些轻松的话题?”
许黎干笑两声,蒙混过关。
蛙趣,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了呀?那就跟德雷雅有关系了……
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德雷雅的事情?这真不太愿意骗她,但是吧……算了还是先瞒着吧。
安柏不疑有他,只觉得许黎是真的讲累了。点点头,同意许黎下次再讲。自顾自地思索起了轻松聊天的话题。
聊些什么呢?
安柏一想啊,还真想到了两个之前没聊完的话题。
一个是关于“导”的解读,当时许黎说奈这个小孩子在身边不方便说。
一个是关于她与许黎确认关系的事情……
emmm直接提出确认关系那档子事的话,会不会太突兀了?
应该先把聊天氛围营造起来,等聊的热火朝天,两人都很开心的时候,自己再顺势提出确认关系的事儿。
虽然安柏心里关于她与许黎的关系早就有数了,但还是想亲口听许黎讲出来。
所以呢,那就先聊天吧!
从那个“导”开始!
许黎切换为大字形平躺睡姿,安柏找了个舒服都姿势趴在了许黎身上,开始了惬意的聊天。
“许黎~我上次问你,‘导’是什么意思,你还没回答我呢。上次你说有小孩子在,不方便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在,可以告诉我了嘛?我好好奇哦。”
这个问题把许黎问得呼吸一滞。
哇!
她勾引我!
先前好不容易压下的胸中邪火,貌似被安柏轻飘飘的话语再次点燃。
安柏柔软的娇躯就趴在自己身上,吐气如兰,淡淡的香气挑逗着自己的鼻尖……
“既然你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你就得要负责呀。你确定要跟我聊这个吗?”
许黎深呼吸了一次,勉强冷静下来,给了安柏一次临阵脱逃的机会。
“确定啊,我确实很想知道的嘛。”
很显然,安柏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
“呼~这个问题,是需要亲身实践的……来吧,我教你。”
“啊??!!”
……
……(此处省略好几万字)……
在许黎与安柏激情的交流中,一夜匆匆而过。
天蒙蒙亮起,原本安静的街道又逐渐热闹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夜半三更时候,隐约还能听见有人企图打开许黎的门。
以及类似于“开门呀许黎弟弟,姐姐我来找你玩啦!”的低声呼唤。
但许黎和安柏玩得正欢,没有理会。
安柏有些衣衫不整地瘫软在床上,香汗淋漓。
大概应该可能是聊天聊得太热烈太兴奋,导致有些流汗了吧。
双目有些空洞的安柏,脸上的幸福之色却怎么也无法褪去。
她想问的两个问题,貌似都有了答案。
“我好像,是有些累了……”
安柏呢喃着。
许黎也志得意满、神清气爽——他和安柏之间,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
只能说,大丈夫当如是也!
“后悔啦?”
先一步起床洗漱完的许黎,略微整理了一下着装,来到床边,将还在发呆的安柏抱起。
“嗯……倒是没有吧。”
安柏如是说道。
“辛苦你啦,我抱你去洗漱吧?然后带你去吃早点。”
“嗯呢~我自己来就好了啦。”
安柏轻轻地离开许黎的怀抱,自己走进卫生间打理了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
门外响起来敲门声。
谁这么早来找我?
许黎与安柏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安柏顺手把浴室门关了。
“西里!安柏!你们起床了吗?!我来找你们玩啦!不是不是,新闻专访啦!”
是瑞文的声音。
许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看见了顶着老大老深的黑眼圈却依旧满脸兴奋得瑞文。
她这是一晚没睡?
很快,瑞文接下来的话就印证了许黎的猜想。
“早上好呀!西里!没想到你也这么早就起来啦?!一定是跟我一样,为了今天我们约好的新闻专访,而兴奋得睡不着觉了吧?!”
???
这小老妹也未免太高看她自己了吧?
“早上好,瑞文。话说你怎么进来的?又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一间房间?”
“噢噢,就来这儿的时候遇见之了前采访过的辰星大叔,跟他说了我是来找你们的,他就把我放进来了。还告诉了我你们住哪。”
“安柏呢?安柏呢?”
瑞文也不客气,直接抬脚走进房间,东张西望。
“她刚睡醒,还在洗漱。”
许黎勉为其难地替安柏解释了一句。
“噢噢,‘蛇眼’这边的房间还不错嘛!比我住的媒体宣传部那边的单人宿舍还好上一点嘞!”
瑞文跟第一次来这儿的安柏一样,很热衷于观察这个房间,但也有些礼貌的意识,比如说打开别人家的衣柜这种事情她倒是不会去做。
只是参观一下表层的东西。
逛着逛着,她就逛到了床那边……
“嗯?这里好像有个奇怪的味道诶…?”
瑞文看向许黎,眼底满是好奇。
“哦,那是石楠花的味道。本来阳台是摆放着个石楠花盆栽的,但不巧的是,它今天早上枯萎了,被我拿去扔了。”
许黎摊了摊手,回复了瑞文抛过来的疑问。
“石楠花?那是什么花?它的味道这么奇怪吗?”
瑞文的问题仿佛无穷无尽,这可能就是一个新闻人对于刨根问底的执着追求吧。
“enmmm……有机会的话,带你去看看。”
说到这儿,浴室里的安柏也听到这儿,突然就发出来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嗐,先别说这些了。瑞文,你吃过早餐了吗?等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早餐?给我们推荐一下呀?”
许黎着实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瑞文仿佛浑然不觉。
“好啊好啊~我跟你讲哦……”
浴室里的安柏也丝毫不在意许黎与瑞文接触了。
经过了昨天那一晚,安柏觉得,许黎已经是属于自己的啦!瑞文那个“小丫头片子”,根本就没法儿跟自己比嘛!哼哼~
但还是要刷一下存在感。
“亲爱的~帮我拿一件衣服好嘛~我忘记拿衣服进来了~你挑一件外穿的衣服给我就好啦~”
安柏洗漱完之后貌似还简单洗了个澡,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也还没洗,衣服也确实需要更换。
只是她此时的声音过分地……甜腻?许黎听得有些不自在……
“啊?好,好。”
许黎挑了一套昨天晚上买的衣服,递给浴室里的安柏。
嗯,包括两件内穿的小衣。
……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许黎先是认真地应付了瑞文十分感兴趣的“新闻专访”——就是把之前编的那段经历添油加醋地给她讲一遍,甚至成功博得了瑞文两眼眶的热泪。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瑞文似乎很热衷于与许黎和安柏一起玩耍。
这几天里,都是早早地就来找他们,跟着瑞文玩到很晚才各种回去。
三个人的友情在这段欢快时光里快速增长着。
尤其是安柏与瑞文,甚至在午休时间都不介意跟瑞文睡在一个床上……
嗯,她俩睡床时,许黎睡地上。
不过安柏也有她的小心机,无论是吃饭还是逛街,只要是三人并排的情况,安柏一定在许黎与瑞文中间。
许黎倒是也抽时间去了解了一下前线的情况,发现最近的战事格外地平静,只能败兴而归。
靠着混去前线浑水摸鱼砍怪升级的计划,oUt。
那就好好陪女朋友吧。
总之,许黎、安柏与瑞文难得的在破碎战线的前线驻地这个不算城市的城市,过上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
…………
欻!
欻!!
欻!!!
在安柏的识海里,诺克斯日复一日永不停歇地清理着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恶意残魂。
在诺克斯将身体控制权交给安柏后,它们就与诺克斯一同被抵触在了安柏主意识的精神内核之外。
这也正是它们无法同在诺克斯掌控身体时,可以随时具现在外界的原因。
所以,它们日复一日永不停歇地企图侵蚀安柏的精神防线。
一旦它们成功,即可越过诺克斯,直接掌控那具身体……
安柏的灵魂,还是太弱了。
为了不让那些邪恶的残魂得逞,诺克斯一刻也无法停歇地去清理它们。
把它们一遍又一遍地打散,甚至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琢磨把身体抢回来这事。
可那些残魂已经几乎融入诺克斯的灵魂里了,打散了一次又一次,也无法完全祓除。
而且每一次打散那些邪恶的意志,诺克斯都会感到一阵突发的疼痛。
疼痛指数相当于被强行拔下了一撮头发那样。
虽然不是特别痛,但要是成千上万次呢?
数十万次乃至于百万次呢?
“好孤独…”
“好枯燥…”
“好痛苦…”
“还要多久…”
“才能迎来我的救赎……?”
安柏脑海里每日自动播放的记忆,就是诺克斯唯一的娱乐方式了。
靠着这些记忆,诺克斯学会了很多。
“凭什么她可以那么快乐…?”
“凭什么她可以拥有幸福…?”
“凭什么痛苦由我来承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也想快乐!我也想幸福!我也想生活!我也想出去!”
“我想得到她的一切!”
“那是我该得到的!”
这样颠狂的嚎叫,诺克斯每天都会来上几遍……
“那群该死的杂碎,又复活了…?”
“该死!该死!该死!!!”
“那就再杀死你们一次!”
“啊啊啊啊啊啊!!!!!”
无穷无尽无止休的屠杀之下,就连诺克斯也感到疲乏。
………………………
(一个大章,就当把前面欠的章都补了哈?(狐狸坏笑))
(很快就要写到内海乱起来了的内容了,不着急哈,先等我把车开完。(安柏篇即将落幕))
(狐狸貌似好像可能有了开新书的想法,欢迎大家来捧场哦~)
(当然,新书可能会断,这本肯定不会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