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商场里没什么人,张绣就让小米先回去了,她和赵婷把缺了的货拉了个单子,也准备回家。
被踩脏的手绢还在柜台上放着,洗洗还能用,张绣拿起来,往兜里塞。
这时候,赵遥来了。
他抱着头盔,肩膀上落了一层雪,瞥了眼手绢,“有人捣乱?”
“可不是?”
赵婷锁上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把今儿的事说了一遍,“不过,绣绣可厉害了,认识京都大老板。周老板都不敢怎么样,别说刘芳了。”
赵遥没言语。
外头灰蒙蒙的,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赵婷让张绣别回去了,去她们家凑合一晚。
“不了。”
张绣把围巾围上,只露了两只眼睛,又掏出手套,“明儿我去拿货,刘芳再来,先别搭理她。”
按刘芳那性子,消停不了,她怕赵婷吃亏。
赵婷点头,夺了手套往自己手上戴,“我家拐个弯儿就到了,骑车就成。今儿让我哥送你,他车快,省得天黑到不了家。”
天黑倒不怕,怕的是雪封住路骑不了车,回去太晚程妈妈会担心的。
这是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赵遥的意思。
赵遥把头盔扔了过来。
路上还算顺利,临近村口,天擦了黑,雪片子落到地上,很快冻成了冰凌,车轱辘开始打滑,万一摔了,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张绣说:“停下吧,我走回去。”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还怕摔?”
赵遥戴着头盔,声音闷闷的,他没停车,“那京都大老板,是姓程的吧?”
没来得及搭腔,他又说了,“怪不得愿意守活寡,原来是为了钱,心思真够深的!”
其实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赵遥这人还不错,就是嘴损了点,张绣没想跟他计较,淡淡嗯了声。
“那还不如刘芳!”赵遥气呼呼地,“好歹人家找的男人没毛病。”
呼呼北风吹过,后面一句,张绣没听清,眼看要拐弯了,忍不住提醒,“赵遥,慢点儿。”
刚说完,迎面过来过来台拖拉机。拖拉机开得也快,眼看就撞上了,摩托车一个急刹车,后轱辘打了滑,赵遥脚踩住地,抓紧车把,才没有摔倒。
张绣差点被甩下去,好在反应快,揪住了赵遥的衣裳。
对面的拖拉机打了下方向盘,横在了路上,上头跳下来个女人,居然是孙雪娥,她手一指,朝着摩托车开了骂,
“没长眼睛啊!这大雪天,搞对象被窝里搞去,少在大马路上腻腻歪歪,你想死,别人还想活……”
她瞧了瞧,啧啧两声,“这不张大丫吗?买卖干上了,男人也换上了,真有本事。”
自从在县城干起买卖,张绣爹娘腰杆倍儿直,满村子夸闺女能干,还说,闺女又贴心,又懂事,比儿子强多了。
大家都说,张家这闺女,能顶两个儿子。
以前出风头的,可都是孙雪娥,现在轮不着她了,哪受得了。
“还仙女儿?我看就是个骚货……”
话一句比一句难听,换成别的闺女早装作不认识,灰溜溜跑了。
偏偏张绣不怕。
她从摩托车上下来,摘下头盔,还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红扑扑的小脸儿,一出声都是白气,
“孙雪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孙雪娥微愣,“谁记得你那骚嘴……”
“我说。“走近两步,慢悠悠说:“管好你自己的事。”
这丫头属虎的,急了真咬人,孙雪娥后退一步,又不肯走,回头喊了声,“二海,过来!”
她二儿子叫张如海,十九岁,大冷的天,只穿了件单褂子,又高又壮,胖脸上还有道疤,是跟人打架落下的。
在张大丫的记忆里,这小子可是家里的皇帝,天天让大丫给他当驴骑,没人敢说个不字。
十三岁就不上学了,天天在外头混,听说,也挣了不少钱。
张如海走过来,捋了把头发上的雪,下巴一指张绣,“娘,先前就这傻子打你?怕她?打回去就是了。”
摘掉头盔,往车把上一挂,赵遥也过来了,“怎么?想打架?”
他一来,孙雪娥气焰立即消下去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拽着儿子就走。
张如海不大愿意,问她,干嘛走?就一傻子跟一竹竿子怕他们干嘛?
孙雪娥小声解释,“那是赵婷的哥,赵家有钱……”
走了正好,张绣冷得不想打架,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搓搓手背,跟赵遥告别,转身就要回去,被他拉住手腕,
“你要多少钱?”他问。
张绣一时没听懂,“嗯?”
她往回抽手,赵遥攥得更紧,“你跟那姓程的在一起,不就是为了他的钱吗?你要多少?我给。”
顿了顿,加上一句,“你跟着我,至少能做女人。”
这回,张绣懂了,用力抽回手,认认真真地说:“赵遥,我男人不是不行。”
赵遥急了,“你还维护他!那混蛋到底给了你多少……”
懒得听他再胡说,张绣抬腿就走。
赵遥追上去,“你有苦衷对吧?他威胁你了?我就知道,那老男人不是他妈好东西,你告诉我,我……”
停住脚步,张绣瞪他一眼,“我再说一次,我男人没有不行!”
“你告诉我,他给了你多少,我加倍给……”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