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张绣和夏姐，还有三个老板，一起到了华盛酒店。
包间早已经订好了，一进门，服务员就过来，弯腰请他们进去。
订的是二号包间，在一号旁边，俩门紧挨着。
一号包间大得像宴会厅，地上铺着地毯，中间红木圆桌，吊灯垂着水晶流苏。说金碧辉煌，一点都不过分。
服务员在整理餐具，餐布上都有绣花，张绣多瞧了两眼，夏姐拉拉她手臂，小声说：
“那边，咱可请不起。”
二号包间也不小，坐十几个人不是问题，地面亮得能当镜子照，和一号包间不能比，但也属高档。
张绣请大家落座，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翻开一看，确实挺贵，但是没到她请不起的程度。挑各种口味点了几个，把菜单给夏姐。
夏姐接过来，站起身给别人，“我吃什么都成，来蒋老板，苏老板，你们点。”
蒋老板看了张绣两眼，笑，“今儿得让张厂长破费了。”
“是啊。”苏老板接过话，“这贵的，我都心疼。”
这苏老板，是个女人，五十来岁的年纪，一笑，很温柔。
听夏姐说，苏老板卖了一辈子绣花手绢，特别识货，以前她绣的那些，贵到卖不出去的货，就是苏老板帮忙卖的。
其实，钱这么花出去，张绣也心疼，但是想打开南边市场，这顿饭必须请，说：“苏姐，想吃什么，多点两个。还有沈老板。”
这沈老板四十来岁，戴副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张小姐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他翻开菜单，叫过来服务员，手指了几个菜，然后要了瓶好酒。
蒋老板笑，“那……我也来瓶酒吧。”
他也点了瓶好酒。
夏姐嘴角抽了抽，拽拽张绣袖子，手挡住嘴，小声说，“就这两瓶酒，就五百多了，真黑。你那儿钱不够就说话。”
张绣微微点头。
写完菜，服务员出去了。
张绣起身，从布包里拿出几个样品，放几位老板面前，
“这是我厂子的货，花型很多，我挑了几款卖得最好的，各位老板都是行家，提提意见。”
她的货，不比陈姐厂里的差，而且，贵在花样子新颖，张绣很有信心。
苏姐拿到手里摸了摸，“价钱呢？”
“三个价位。”张绣走过去，弯下腰，把几个价位的手绢分出来，贵的贵在哪里，便宜的值在哪里，一一为苏姐介绍。
她这么一弯腰，长头发垂下来，正散到沈老板手边。沈老板手指捏住一根，慢慢揉搓，往她身边凑了凑，目光在她红唇上停留片刻，往下滑去。
服务员端着菜来了，一一摆上桌，还放下两瓶好酒。
沈老板打开酒，倒上两杯，端起一杯给张绣，
“生意咱们慢慢谈，张小姐，先喝一杯吧。”
请客可以，张绣没想喝酒，接过酒杯，放下，“我不会喝酒。”
沈老板笑，“怎么？不给面子？”
“不就一杯酒嘛。”夏姐接过来，一口喝完，把杯底朝上，“行了，大家先吃菜。”
“我啊，就喜欢小夏这性子。”蒋老板也倒上酒，“不过，张厂长年纪轻轻就办了绣厂，女中豪杰啊，喝酒可不能认怂。来，好歹给个面子。”
“她不能喝，我替她。”夏姐说着，伸手去接杯子，被张绣拦住。
喝酒，是能谈成生意，但重要的是互赢，买方，卖方都有钱赚。要是真看中她的货，就没必要把精力花在酒上。
“姐，我可不会开车，你要是喝多，咱就回不了家了。”
她说，看向蒋老板，“我要是喝多，就不能介绍绣品了，蒋老板说，是吧？”
知道张绣性子傲，这话已经够好听的了，夏姐就说别的，招呼大家吃菜。
苏姐接话，“人家一小姑娘，干买卖不容易，你们俩都能当人家爹了，好意思为难？再说，小夏还在这儿呢，差不多行了。”
“这个……”蒋老板哈哈一笑，“是啊，说得是，那就先谈生意，再喝。”
“这可不行。”沈老板站起来，又倒上酒，递给她，“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张小姐连舔都不舔一下，这……说不过去吧。”
“沈老板是不是没看上我的货。”张绣没接杯子，语气也慢悠悠的。
沈老板一笑，“这得看张小姐，喝了这杯酒，我就看得上，不喝，就看不上。”
“那就不必谈了。”张绣一伸手，把他面前的手绢收回去。
“你……”沈老板攥了下杯子，“你的货一没不是牌子，二没有名气，我凭什么给你卖。就没见过你这么谈生意的！”
“别生气。”夏姐赶紧起来打圆场，“沈老板，我这姐妹年轻……你看，菜都上来了，咱们边吃边说。”
她给张绣使了个眼色。
喝杯酒，不算什么，可是这沈老板的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张绣回去坐下，招呼大家吃菜。
这时候，包间门打开，服务员又端过来一盘鲍鱼，放在最中间。
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很沉稳，但听着乱，有个人说，“程总大驾光临，不出来喝一杯怎么行，一会儿，尝尝咱们这儿的招牌菜。”
几位大老板从门前经过，被簇拥在最前头的，居然是程超。
程超边走，边和老板们客套。穿着身西装，做工十分精致，里面衬衣领带，衬得他矜贵不凡。
他似乎瘦了，模样更加清俊。
张绣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是打招呼，还是不打，纠结片刻，程超已经走过去。
也好。
服务员上完菜，出去带上门，张绣舒了口气，坐下，请大家动筷子。
气还没消，沈老板没坐，拿起酒瓶子，放到张绣面前，
“张厂长不想喝酒，就算了，给我倒一杯，没问题吧。”
“我来吧。“夏姐伸手去拿。
沈老板提起酒瓶子，走到张绣身边，放到她面前，弯腰凑近，深吸一口她头发上的香气，问她，
“这点面子都不给？”
忽然，有人敲了两下门，夏姐过去打开，外面的是程超。
她一时没认出来，问，“找谁？”
程超往里面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张绣身上，眉头皱了皱，“找张厂长。”
他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