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是饰品一条街最热闹的时候,卖煎饼的,卖包子的,卖烤红薯的,都围在街口吆喝。
张绣已经吃过饭了,闻见烤红薯的香味,还是有点馋,问赵婷吃不吃。
实在不放心,赵婷就跟着来了,说,挑个火候大的。
摊子前有个泥水坑,俩人迈过去,一人挑了一块。边吃,边往里头走。
“妹妹们逛街啊?“几个小混混,大咧咧靠墙上,冲她们口哨,“要哥哥陪吗?随叫随到。”
俩人没搭理。
街上人多,一不注意就碰到肩膀,路两边都是小店。老板把货摆到门口,拿着大喇叭站凳子上,喊得热火朝天,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最时兴的耳环,一块钱三副,随便挑,随便选,走了你就亏大发了。”
一群女孩子过去挑选。
对这个没兴趣,俩人抬着头,找卖手绢的店。
找了半天,有个店门口,摆着大收音机,里头放出甜掉牙的歌,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门口挂匾上写着,陈星绣品。
“是这儿吧?”赵婷看着牌匾问。
张绣说:“先看看。”
吃完红薯,擦干净手,就要进去。正好,两个女孩子从店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看新买的手绢。
张绣扫过一眼,瞧见上面的花样子,跟她柜台卖得最好的那款,一模一样。
迎上去,“小姐,我也想买手绢儿,你这个真好看,我能看看吗?”
女孩子把手绢给她。
猛一看,的确和她的货一样,但是配色有点乱,绣功也粗糙,但是边角上绣着陈字。看得出来,是陈星厂里的货。
“那你可快点去抢,晚了就没了,这跟商场卖的一模一样,商场卖十块,这才五块钱,还是陈星厂的。”女孩子说。
便宜那么多?赵婷皱了皱眉。
把手绢还回去,张绣走进店里。
店不大,三面柜台,柜台里都是手绢,连墙上都用小夹子夹着,挂得满满的。
每一个花型,都跟柜台里一模一样。
赵婷揽着张绣手臂,小声嘟囔,“怪不得咱没生意,都一样!”
这些花样子,都是张绣千挑万选,才批量生产的,别人家不是不能绣,只是每一种都撞上,就太巧了。
“美女,看中哪个了?”服务员问张绣。
张绣指指柜台里一条手绢,“这个我看看,多少钱?”
服务员拿出一条,“八块。”
这条绣着海棠花,绣功不错,卖八块,除去人工,和店面租金,估计一分都不挣,“还有更贵点儿的吗?”
“没了。”服务员偷偷翻白眼儿,“咱们这儿卖的,都是陈星的货,跟商场里一模一样。老板自己家厂子,才这么便宜。想挨坑,您还是去商场吧。”
就算是自己家厂子,也不能干赔钱的买卖,这不是冤大头,就是另有目的。
正想问问老板是谁,服务员朝门口叫了声,“老板。”
这老板高跟鞋,小皮裙穿着,还披着大皮草,靠在男人怀里,走路一扭一扭的。
是刘芳,还有二老板。
看见张绣,刘芳愣了一下,打量她两眼,提溜着小包包,扭进柜台里头,
“张绣,你来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店,你们家那大老板再厉害,也管不到我这儿。”
这店是她的,张绣没有意外。
赵婷有点着急,指着手绢,
“刘芳,你爱怎么开店我们不管,可你不能偷我们家花样子!”
刚说完,来了两位客人,挑了半天手绢,问,“这是陈星的货吗?这么便宜,不是假的吧?”
服务员说:“您放心,这是我们老板娘开的店,当然便宜。就这款手绢,在南边儿商场至少卖四五十。亲戚姐妹聚会什么的,您拿出来,保准有面子。”
那客人没问别的,要了两条。
刘芳笑一声,拿起手绢,指着边角上的陈字,“这些花样子,满大街都是,怎么就成你的了?这明明是我们厂里的货。客人买的是花样子吗?她们来,冲的是我们陈星的牌子。有本事,让你那破张.绣,把客人抢回去。”
“说的好。”二老板笑两声,搂住刘芳的腰。
“你……”赵婷气得想打架,“有本事,别用我们的花样子!”
张绣拿起手绢,放到二老板面前,“那就把这些手绢撤了,换成你们陈星自己的花型。”
刘芳白了一眼,“凭什么?“
“我的花样子。”张绣眼神扫过俩人,“你们陈星,不配用。“
那股子清高冷傲,刘芳烦透了!气得跺了跺脚,冲出来指着她骂,
“张绣,你以为你谁啊?少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要不是那大老板捧着,你就是村儿里一土孢子!还开绣厂?我呸!你就是给人家床上……”
“闭嘴。”赵婷急了,上前一步,“刘芳,你再说一遍试试!”
刘芳笑了一声,“还有你,赵婷,你也是个……”
“好了。”二老板咳嗽一声,眼神指指客人们,“还有这么多客人在,别闹了。”
刘芳咬咬唇,满脸委屈,扭着腰回去,抱住二老板手臂。
二老板拍拍她手,安慰两句,让她招待客人去。
白了张绣一眼,刘芳脱掉皮草,高抬着下巴忙活去了。
客人一波接着一波,几个服务员都忙不过来,生意的确很好。
柜台没生意的原因,找到了就好。
张绣花样子多的是,不在乎这几个。至于让他们撤花型,再想办法。
看了眼墙上挂表,天不早了,得赶紧回家,“婷婷,走吧。”
天越晚,这地方越乱,赵婷也不敢久待,一起出了门。
门口,几个混混抽着烟,朝她们俩吹了声口哨。
俩人走远,二老板揽着刘芳的腰出来了,刘芳晃晃二老板手臂,“亲爱的,这几个花型卖得那么好,再把绣工的工资压一压,利润不少呢。咱们真撤啊?”
二老板嗤笑,“她说撤就撤?以为这是百货商场,有大老板们护着她?这儿,可是咱们的地盘儿,能不能好好出去,还不一定。”
他往小混混那边一瞥,勾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