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尚老师三个字，张绣愣了一下，“您也认识她？”
伍妈妈笑了笑，收起画轴，“这么说，那幅傲立天地间，是你绣的了？”
张绣点头，包个饺子，放在一边。
伍妈妈洗过手，拿起擀面杖，擀饺子皮，“上回尚老师来，把你一顿夸，说她教了那么多学生，没一个像你天分这么高的。说，你是咱们绣师界里宝。咱们绣师协会正招会员，有空过来看看。”
听见这个，张绣更意外，“您是绣师协会的会员？”
伍妈妈说：“那倒不是，我在文物局工作……”
“我妈局长。”小五凑过来。。
伍妈妈把他赶到一边，接着说：“绣师协会离我们很近，偶尔出土一些年代久远的绣品，会拿到绣师协会去修复。上次出土一件，是皇帝的陪葬品，已经残缺不全了。但是从碎片上看，绣功很特别，跟你的手艺有点像。我就想，把你叫过来让你看看，谁知道，你家里出了事。”
原来是这样。
修复绣品，张绣很有兴趣，琢磨着忙完韩氏的事，一定过去瞧瞧，“伍阿姨，那副绣品多少年了？”
“初步判定，有一千多年了。”伍妈妈说：“还没研究出来，是怎么保存的，绣品能保存那么多年，不多见。”
正聊着，伍爸爸回来了，脱下军绿大衣，往墙上一挂，后头跟着俩小兵。
小兵先向老爷子敬礼，祝他生日快乐，才一板一眼地转身离开。
“小超来了。”伍爸爸说话洪亮，自带威严。
程超抱着闺女站起来，把娘，老婆和闺女，一个个介绍过。
张绣叫了声，“伍叔叔。”
“呀，呀。”小程希也接话。
伍爸爸哈哈一笑，“别的孩子见我就哭，这孩子不错，胆子大。来，爷爷抱抱。”
“别吓着孩子。”伍妈妈说。
伍爸爸伸手，小程希睁着大眼睛打量一会儿，就往他那边扑。
伍爸爸抱着她，给伍妈妈看，“看看，我就说嘛，小超的孩子，哪那么容易吓着。”
天慢慢黑了，陆陆续续有人送来礼品，都是一身绿衣裳，后面跟着小兵，看得出来，职位不低。
老爷子没留他们吃饭，都聊了两句就走了。
包好饺子，炒了一桌子菜，两家人入了席。
老爷子自然坐在主位，一边是伍爸爸，程超坐在另一边。
程超端起杯酒，敬老爷子，“老将军，祝您长命百岁。”
其他人也都举起杯子。
老爷子先干了。
喝完，小五一个个把酒满上，伍爸爸拿起杯子，敬程妈妈，“这些年，一直想去看看嫂子，小超就是不让。当年要不是小超，我家这小兔崽子，和他们队里另外几个孩子，谁都活不成。”
顿了顿，接着说：“往大处说，就算牺牲，也是他们应该做的，可是他救了我们家的独苗是事实。嫂子，我得跟您说一声，谢谢。”
“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嘛？”程妈妈擦了擦泪，“这小子从小就浑，到部队里，肯定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伍爸爸笑，“那倒是，这小子一来就打架，下手狠着呢，都给打怕了，谁见谁喊哥，连他们队长都偷偷给塞烟。我就没见过这么横的新兵蛋子……”
他们谈的这些，张绣没听过，估摸着说的，还是程超受伤那次，想多问两句，又不好打断。
怀里的小程希伸手抓杯子，张绣端起温水，喂孩子喝了几口，抬头看她男人。
他正和老爷子聊天，时不时碰杯子喝酒，弯起来的眉眼带着笑，很俊。
吃完饭，老爷子还是不让他走，非留他再杀两盘。伍爸爸和小五在一边旁观。
小五看了会儿，着急，“炮，爷爷，走炮，要不然，您又输。”
老爷子走了个炮。
“将。”程超跳了个马，赢了。
老爷子抬巴掌就扇。
小伍捂着脑勺。
伍爸爸说：“少说话。”
“你也闭嘴。“老爷子瞪了儿子一眼。
俩人都不敢言语。
程超又摆上一局，往张绣那边瞧了眼。
这边更热闹，张绣和程妈妈，伍妈妈，一边逗着孩子玩儿，一边聊些家长里短。
伍妈妈打听起赵婷，说见过照片，挺漂亮的姑娘，就是不知道，家里人是什么脾气。
张绣告诉她，通情达理的人家。
没聊多久，小程希就熬不住了，眼皮耷拉下来，直打哈欠，就告辞回了家。
小程希在路上就睡了，张绣把她放进被窝里，给她盖好被子，也有些困，想去洗漱，一转身，差点撞程超胸口。
酒味很大。
“去哪儿？”程超搂住她的腰。
她说：“洗澡。”
程超抱起她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在温热的水流下，一颗，一颗，帮她解扣子。
张绣抬手，“我自己……”
“别动。”程超抓住她手腕，接着解。
他今天喝得不少，手还算稳，有几分醉，张绣看不出来，只是觉得比平常要犟得多。
丝毫不用怀疑，如果这时候反抗，会被他绑起来教训。
所以最好不说话，顺着他就好。
可是，结婚三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就连他是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必须问问，
“你……是怎么受伤的？”
“任务。那年……”
那年，他们小队接到任务，去加油站解救人质。开始很顺利，很快就把几个人质抓起来了。
帮人质解绳子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绑了炸弹，离爆炸时间，不足十秒钟。
如果爆炸，就会引爆加油站，不远处还有住宅区，后果不堪设想。
程超解下炸弹，狂奔到外面，往河里扔去。
炸弹在空中爆炸，程超闪躲不及，被炸伤，当时几乎没有呼吸了。
好在，他命大，昏迷两个月后醒了，可是下半身受伤严重，大夫说，或许再也站不起来。
部队可以养着他，他拒绝，回了家。
程妈妈见他是坐着轮椅回来的，天天流泪，说后悔送他去当兵。
他死了，娘也就活不成了。
他申请了退伍。
本想陪着娘，安安稳稳地在村里过一辈子，谁知道后来，遇到了张绣。
后面的，程超没提，只讲完受伤原因，衣服扔到一边，逼近两步，把她抵在墙上，“他们归我负责，我就有责任保证他们安全。还有问题吗？”
有。
她想问的很多，比如受那么重的伤，疼不疼。坐轮椅的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越想，越觉得心疼，实在问不出口，长舒一口气，摇头。
程超托住她，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