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虞星抱着那颗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岑郁。
岑郁头也不回就和姜旻来到了他的餐馆里……岑郁看了眼餐馆的后厨，姜旻大方地侧身，“看看吗？”
岑郁抬脚就往后厨走去。
他之前看过的那个中年男人果然躺在了地上，旁边则放着被姜旻从冰柜里拎出来的猪和原本的男人。
那猪体型硕大，男人蜷缩着身体被囫囵塞入了猪被掏空的肚子里。
“报纸上说的黑心工厂。”岑郁看了眼猪和男人，“和这个有关？”
“谁知道。”姜旻靠在后厨的不锈钢料理台上，“那颗头说这家店在卖黑心肉大概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老板怎么自己变成肉了。
姜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卷的香烟，扔给了岑郁一根，“你怎么看？”他掏出火柴，点燃香烟之后把火柴也扔给了岑郁，“那颗头说他们都被一区的人骗了。”
他用自己还算好的那只眼睛看着地上干瘪的男人，“所以他们都被一区的这个人骗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只有三个人，据说是一区的这个长了一张让人一看就忘的脸，姜旻觉得这张脸大概是假的。
“他们能被怎么骗？”姜旻叼着烟百思不得其解。
主要他想不明白，一区的人骗这群“贱民”有什么好处吗？
“她说这人把他们都变成了怪物。”岑郁点燃香烟之后就把火柴扔给了姜旻，“变异区没道理突然扩大三倍。”
末日这么多年，变异区虽然会扩大，但也少有短短时间内迅速扩大三倍的道理。
他回忆着猴子拿出的地图，“变异区扩大三倍之后，数字区和荒野就被变异区完全间隔开。”
岑郁蹲下来去看已经合为一体的猪和男人，男人不仅蜷缩着身体好像婴儿一样，嘴巴里更是可笑地叼了一颗腐烂的苹果，末日里新鲜的水果可是稀罕物件，没人会奢侈的浪费在这里。
“护城河。”岑郁抬头看着姜旻，“扩大的变异区变成了他们的护城河。”
荒野里的这些贱民想要进入靠近数字区，必须要经过这块扩大了三块的变异区域，无法绕过。
而数字区里那些贵族的奴仆想要逃跑也要思考一下自己是否能穿过变异区。
还有一件事，岑郁觉得自己可以和姜旻透露一点消息。
他蹲在地上冲着姜旻勾勾手，示意他过来。
姜旻咬着烟卷看着他，“你当我是狗，勾勾手指就过来？”
他话是这么说，身体倒是诚实地走到岑郁身前蹲下，“什么事？”他看着岑郁问。
岑郁夹着烟卷凑近姜旻，一只手挡住口型，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
“变异区内的一切，一区的那些贵族都能看见。”
起先在岑郁凑过来的时候，姜旻还觉得有些不自然，可在听到了他的话后，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出现了一些变化，但很快他又收敛了表情，“确定？”
“确定。”岑郁说，“我有自己的渠道。”
系统在他刚刚进入变异区的时候，就提醒了他，这里和青山镇一样一举一动都能被观察到，他们确实在上演大型真人秀，以供那群一区的贵族们取乐。
联想到这个事实之后，岑郁觉得那颗头说的他们都被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再加上变异区突然扩大三倍。
“大概是大人物们无聊了。”岑郁说。
他这话没有刻意遮掩，他也不在乎这句话那群观众们能不能听见，“看贱民们在变异区苦苦挣扎，对他们来说比较有趣。”
堕落区多半是从数字区逃出来的。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太多关于数字区的记忆，大概是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但也有一些与高楼相关的片段，那里还维持着末日之前的秩序，或者说比末日之前更加繁华。
按照那颗头的说法，那个男人应该是使用了一些手段，把他们转换成了怪物，然后放置到了变异区内。
商店街原本是正常的，他们听信了他的话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也许报纸上的两个报道就是线索。
与所谓的日全食和突然出现的集体癔症有关？又或者是黑工厂里的那些肉就是能让他们变成怪物的关键？
岑郁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我再等一天。”他对姜旻说。
不仅是为了等待那些无法离开的队员，更是想看看这个死去的男人会不会复活，从他的口中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姜旻点点头，“第二件事。”
他比划了一个数字2的手势，“这也我要单独喊你进来的原因。”
岑郁看向姜旻，示意他有话直说。
“前段时间有人发布了一条任务。”姜旻开口，“说出现了二级变异体天使，天使作为奖品在塔内，重金悬赏的同时还提供了一区的永久居住权。”
“这件事我的队员不知道，一天后我发现这个任务已经被人接下。”姜旻看向岑郁，“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岑郁倒是没想到这段剧情是以这个方式回到正轨的。
他原本还在思考，如何让姜旻“偷听”到他和那位一区买家的对话，却没想到姜旻原来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任务。
他坦然地看着姜旻，“是我。”
姜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岑郁会这样直接承认——在他看来，正常人被这样直接戳穿，至少也要遮遮掩掩一下。
“你想对贺虞星说？”岑郁指着门外，“欢迎。”
姜旻没说话，他看了岑郁几眼，直到手中自己卷的烟快要燃烧到指尖，他才站起来，“和我没关系。”
岑郁：“？”
不是哥，你的正义感呢？
他怎么记得原作里姜旻听到这件事后，立即向贺虞星揭穿了他的真面目。
不过这点小小的意外岑郁早已经习惯，他也站起来，“还有一件事，你有没有觉得理发店里那个人怪怪的？”
岑郁不记得那人的名字，只能这么称呼。
“他在猴子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猴子，直到猴子说完了自己的全部遭遇，他才照葫芦画瓢说了个自己的。”
对方的话听上去好像挺正常的，但对比猴子与姜旻的细节，对方描述的未免过于简单。
姜旻也发现了这点，只是他拿不准这个伪装成这东西的目的，所以假装没发现。
只不过他发现的方式更加简单粗暴一些——他是自己看出来的——这是他看起来坏掉的那只眼睛的能力。
俩人商量完了之后，便从店里出去。
贺虞星一直站在店门口，见岑郁出来便立即迎了上去，那颗头似乎也是累了，这会儿正老老实实的被他抱在怀里。
“这颗头你们准备一路抱着？”姜旻问。
“看看她明天会不会复活。”岑郁说的明天自然是第二天的营业时间。
队员们又回到了自己的店铺里，岑郁与贺虞星则抱着那颗脑袋回到了碟片店……等碟片店的时间再次来到9点的时候，贺虞星手中的那颗头又不见了踪影。
随之出现在店内的，还是那熟悉的小情侣。
男人的长相毫无记忆点，是一张与照片完全相同的脸，他看着身旁的女孩，谁也想不到这人是一区的贵族。
这次他们拿着碟片走到岑郁的面前，“老板来还碟片。”女孩对岑郁说。
岑郁站在柜台后面看着他，“电影恐怖吗？”
“还行。”女孩说，她对岑郁说了电影剧情——
一直被风铃声困扰的男主后面发现风铃声的源头正是一颗人头，而人头的主人更是他的熟人——三周前失踪的女友。
对方已经变成了失去理智的人头风铃，每天半夜会来找他寻仇，男主并不是每天都能睡着，他的梦里总是出现很多他和女友相处的画面。
男主致力于要找出女朋友变成人头风铃的真相，却在不断找寻真相的过程里发现原来凶手是自己。
“故弄玄虚的！”女孩冲着岑郁说，“前面铺垫了好多，最后告诉大家是男主精神分裂，那些他梦里看见的画面，觉得是女朋友向他传递的被害信息，全部是他自己的记忆。”
“最后的结局如何？”岑郁问。
“死了吧。”女孩不确定地说，“好像是人头风铃最后用头发缠死了男主，男主另外一个人格还准备出来阻止的，但是被主人格按住了。”
岑郁目光在女孩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了那个男人，对方也顺势和他说了那部爱情片的剧情。
“女主最后居然拒绝了霸总的直升机。”他不可思议道，“她说她还是选择自己的男朋友。”
“然后和男朋友一起回到了家乡小镇。”
“老板，这部电影可诡异了。”女孩对岑郁说，“他们回到的那个小镇居然和这条街差不多。”
她指着岑郁柜台前黑板上的报纸，“结尾也出现了这张报纸，让大家小心黑心工厂，以及日全食。”
她男朋友见状更是有点犹豫地和岑郁说，“老板，你要是没看过这部电影就别看了吧。”
“我感觉这电影不正常，估计真的闹鬼。”他对岑郁认真地说，“电影最后，他们一起看报纸的时候，街道上居然出现了鬼影，特别吓人！”
“感觉如果拍第二部的话，估计就变成恐怖片了。”
他俩一边说，一边利索地把碟片还给了岑郁，然后付了相应的租金。
岑郁把押金退给他们，他们这次并没有租新的碟片……岑郁在看见女孩推开门的时候，“明天还来吗？”
“不来了。”女孩转头对岑郁说，“我们要去数字区的边缘。”
“那里有个副本小队在招募队员。”
她说着便推开门，又冲着岑郁摆摆手，她的男朋友也冲着岑郁点点头，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这家商店街的碟片店。
贺虞星一直没有说话，他发现岑郁在俩人离开之后，低头看着手上的碟片。
然后转头对他说，“看不看？”
贺虞星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更何况只是这种小事。
店内依旧还在营业时间，所以外面的街道看上去依旧正常，他们打开了那个有点复古的碟片机——贺虞星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东西是怎么操作的。
好在岑郁的记忆里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他打开电视，连接碟片机最后把碟片放了进去。
俩人就这么站在碟片店的柜台后面，在这家千禧年租借光碟的店铺里，看着据说闹鬼的电影。
然而两个光碟都无法读取。
“果然。”岑郁说。
他把碟片取出来。
电影当然无法播放，因为本来就没有电影，那是属于他们过去的故事，只不过他们的结局肯定不是脑袋杀死了人格分裂的男主。
很快营业时间再次过去，店内的时间很快来到了凌晨3点，那颗头准时报到——
岑郁这次眼疾手快抓住了在店内蹦跶的头。
“你想报仇吗？”他按住那颗头问。
头又挣扎了起来，似乎是表达愤怒，同时又是表达自己同意岑郁的建议。
“我带你去找他。”岑郁把头捧起来，他看着头的眼睛，“把那个结局变成真的。”
……
“乔惹上麻烦了。”有人调侃道。
购买了天使的棕发男人看向乔，“别太残忍。”他说，“我还需要完成我的创作。”他已经寻觅了一块靛蓝色的料子，恰好能把岑郁装扮成圣母，就是圣子还没找到。
“那个金发小鬼也许可以作为圣子，就是年纪大了些。。”他说的自然是瑞恩的哥哥。
“他已经死了。”乔眯着眼说，“20年前就死了。”
乔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看着直播镜头里的岑郁和那颗头，他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堕落区的贱民与变异区里的变异体想杀死自己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来打赌吧各位。”乔说，“看看……”他想不起来女孩的名字，只能略过，“他们的复仇能不能成功。”
……
姜旻的餐馆里，那个中年男人并没有在新一天刷新。
猴子那边也是，好像只要被玩家杀死的怪物都不会再次刷新，剩下的队员也按照他们之前说的，纷纷解决了自己店里的“客人”。
所有人都看见了商店街的出口。
岑郁把那颗头放在了自己披风后面的兜帽里，猴子看了想发疯——
“我们真的要带一颗头上路？！”他崩溃。
“臭猴子！”那颗头闻言立即骂道。
“还是一颗素质很差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