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尘的级别肯定很高,否则也参与不了什么政治斗争,电话一级级传达上去,估摸着要拖好久。记得上次过来找他,就是十多分钟以后才有回复。
这次不知道要等多久。
不过据我猜测,宋尘八成不会见我,起码不会这么容易见我,那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我一只手伸进怀里,探到内侧的口袋中,那里有一张红布条子,上面写满了对宋尘的控诉,“抛家弃弟”“绝情寡义”什么的,反正兄弟俩一起丢人吧,让他在军区抬不起头!
正琢磨着,岗亭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像是突然被点燃引信的鞭炮,震得人心里都跟着“咯噔”了下。
我看了一下手表,这次时间倒是挺快,也就仅仅几分钟的样子。
难道宋尘洗心革面了么?
随即站起身来,目光死死盯着哨兵。
“喂……”哨兵接起电话,身板都挺直了,显然对面是他的上级。
“好,好,我知道了……”片刻的交流后,他将话筒放下,转头对我说道:“你来的不是时候,宋队长不在军区。”
“……”我的本能反应,当然是宋尘在找理由拒绝和我见面,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做了,反正就是拒绝和我见面,忍不住就想伸手摸出自己怀里的红布条子。
丢人吧!
兄弟俩一起丢人!
宋达理要是在天有灵,也在宋家的列祖列宗面前丢人!
但也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竟然是刘建辉打来的。
当着两个哨兵的面,我肯定不能切换成盛力的声音,便说了声不好意思,随即推门走出岗亭,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刘秘书!”站在一个植被茂盛的花坛边上,左右观察一阵,确定四周没人,便切换了声音。
“你在哪里?”刘建辉劈头盖脸地问。
“……杭城啊,不是您让我在这的?”我有些懵,心想他突然发什么颠。
“不要在杭城了,赶紧坐飞机去鹤岗!”刘建辉快速说道。
“???”我当然一脸迷茫,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刚刚收到消息,还是很确切的消息,龙门商会要对丁家下手!”刘建辉的语气越来越快,像是一辆即将失控的火车。
“……南龙门吗?!”我当然吃惊不已。
“什么南龙门北龙门,不都是一回事!”刘建辉气急败坏,“而且这次还是宋尘亲自带队!”
“!!!”我的心中一震,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宋尘真的不在军区。
“那个丁长白,跟他说过多少遍了,龙门商会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赶紧和另外几个大管家合作就是了……他偏不信、不听,还拒绝和我交流,现在成为继洪天赐之后第二个即将遭殃的对象!”刘建辉咬牙切齿,声音里都带着痛恨,“我给他打电话,他还不接!所以,你赶紧去鹤岗,当面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务必做好应对!你之前做小管家的时候,不是和他有一些来往么,应该会见你吧?”
“好,好……”我连忙应着,已经心乱如麻。
“这个丁长白啊……”刘建辉的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真的不想管他,但又不得不管!少了他,就少了一份力量,希望这次之后,他能认清楚现实,加入到对抗龙门商会的阵营里来吧……”
“嗯,知道了,我马上就动身!”挂了电话,也来不及和那两名哨兵告别,急匆匆在路边打了辆车前往机场去了。
宋尘抓走洪天赐,已经够让我心里难受的了,如今他又要对丁长白下手,这怎么行!
丁长白帮过我那么多次,女儿还和我有婚约,更关键的是,他和我爸关系很好,要是保不下他的话,我的良心肯定愧疚难安!
——不指望从宋尘那边入手了,他肯定不会讲究什么人情的。
之前听丁长白说过,宋尘曾经去过鹤岗,想得到丁家的帮助,让龙门商会更上一层楼,结果丁长白根本没搭理他!
现在宋尘大权在握,背靠整个京城军区,怕是更想报仇了吧?
虽然刘建辉让我以盛力的身份过去提醒丁家,但我知道丁长白不喜欢这样,所以就没易容,直接以自己的本体前往鹤岗。
鹤岗交通不便,又没有私人飞机,只能先转机到别处,再倒高铁过去,最后乘出租车,这样一番折腾,抵达丁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月黑风高,繁星点点。
但我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上去“咣咣咣”地拍门,生怕迟了一点就来不及了。
“咔——”
丁家朱红色的铁门瞬间开了,一个汉子露出头来,本来怒气冲冲,看样子想要骂人,一看是我,当即惊讶地说:“宋董,怎么是你?”
我来过这好几次了,丁家的下人当然都认识我。
“通报一下丁老爷子,说我有急事要见他!”我也没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算了吧宋董!”汉子看着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气,“丁老爷子肯定不会见你的!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了,你啥时候肯娶我家小姐,啥时候再登门吧!你要来谈婚事,现在就能进门,不是的话就请回吧。”
“不是来谈婚事……”
“咣——”
我话还没说完,汉子就将门关上了,急得我再次“咣咣咣”地敲起门来:“别着急啊,我还没有说完,宋尘要对丁家下手,西南的洪天赐已经栽在他手上了……”
我才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明明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愣是憋到大结局才肯往外透露,我偏要现在说,隔着门也要说,大声地说,肆意地说,让每一个人都知道!
可惜无论我怎么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门里始终一点动静都没,任凭我把门敲得震天响,也没有一个人来给我开门了。
不是,到底有没有听到啊?
我正暗自着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向影的号码。
我来鹤岗,向影是知道的,在路上就给她讲过了,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显然是想问我进度。
“喂?”我迅速接起来。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向影立刻问道:“你到丁家了么?那边怎么样了?”
“到了,但是丁家不给开门……”我迅速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嗯,你别着急,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所以提前给你支好了招……”向影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沐春风,很快便将手机交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上。
“喂,宋董,能听到吗?”电话那边传来夏瑶的声音。
“能,你说!”我的精神一振。
夏瑶曾是丁家豢养的死士,从小就在丁家长大,或许能有主意!
“宋董,你在丁家的大门口是吗?”夏瑶再次问道。
“是的!”我言简意赅。
“嗯,这样,你沿着东边的围墙往前走,尽头处应该是一片竹林对吧……”夏瑶的声音持续传来。
我便按照她的吩咐迅速走着,在夏瑶不停的安排下,很快来到丁家后门,这边的门略小一些,但是也上着锁,并非人力可以打开。
“后门进不去啊!”研究半天之后,我着急道。
“宋董,没让你从后门进去!”夏瑶继续说道:“你别停啊,接着往前走,大概十多米的样子,那里有一棵大概七八米的落叶松……”
按照她的指示,我继续往前走着,丁家的后门比较偏僻,很少有人会来这边,因此杂草、杂树很多,几乎开不出一条路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夏瑶口中的落叶松。
“然后呢?”我又问道。
“你往下看,墙角是不是有个小洞?”
我便顺着墙根往下看去,在月光的映照下,果然发现一个影影绰绰的洞口,被杂草覆盖着,如果不是夏瑶提醒,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这洞……是狗洞吧?!”我很吃惊,“你要让我钻狗洞进丁家啊?”
“想得美!”夏瑶轻轻地叹着气,“那狗洞很小的,成年人根本钻不进去。”
我蹲下身子,用手比划了下,确实很难进入,到肩膀就卡住了,除非是七八岁的孩童。
“那你引我来这干嘛?”我很疑惑。
“狗洞里面,正好对着丁妙音厢房的窗户!这个点了,她应该是睡了,但你喊上两声,应该可以叫醒!等她醒了,就能帮你打开后门……”
“懂了!”
听明白夏瑶的意思后,我立刻挂断电话,趴在冰凉的草地上,顺着狗洞往里张望,果然看到一扇黑黝黝的窗户。
“丁姑娘!丁姑娘!”担心惊到其他人,我便开始压着嗓子喊了两声。
“啪——”
屋子里的电灯果然开了,紧接着窗帘“唰”的一声拉开,窗户也被人推开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站在窗前,丁妙音穿着睡衣,探出头来,一脸疑惑地问:“谁啊?”
“我,宋渔!”丁妙音看不到我的脸,只能自爆身份。
“!!!”丁妙音当然非常吃惊,“老公,真的是你吗?!”
“……”向影和颜玉珠都这么叫过,但丁妙音还是第一次,可能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本能地叫出了这个称呼。
但人家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妻,总不能限制她叫这个称呼,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嗯,是我,你先打开后门,然后再慢慢谈……”
“好,等我换身衣服!”丁妙音的声音里充满颤栗,显然兴奋的不得了,很快消失在了窗边,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也立刻回到了后门边上。
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很快又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厚重的铁门慢慢开启,丁妙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果然将睡衣换成了长裙。
“老公!”和我面对面的瞬间,丁妙音整个人几乎都在发抖,眼眶迅速红了起来,很快扑到我的怀里,泪水很快浸湿了我的肩膀。
在我心里,丁妙音肯定比不上向影和颜玉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毕竟人家之前那么拼命帮我,哪怕是一颗石头心,也要被焐热了,所以面对她的拥抱,并不排斥,反而张开双臂,也拥住她。
“好啦好啦……”我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我好想你,想的快发疯了……”丁妙音的脑袋埋在我肩膀里,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嗯,我知道,我这不是来了嘛……”我仍拍着她的后背,忍不住有些心疼起来。
这个女孩真的好爱我啊,她和向影、颜玉珠一样,从小就知道将来要嫁给我,所以满心满眼的都是我,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我爸和诸葛神机真是能祸害人。
我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丁妙音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从我身上挣脱开来。
“???”我疑惑地看着她。
“你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皎洁的月光下,丁妙音那张美丽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仍旧红通通的,“虽然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但是我也知道,没有特别的事,你肯定不会来。”
“……”我一时间有些语塞,但也只能实话实说:“对,我确实有事……还是急事。”
“嗯,你说!”丁妙音擦了擦脸上的泪,一双眼睛变得坚定起来,仿佛一秒钟切换女强人,“但凡能帮你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还是那句话,我爸和诸葛神机虽然带来不少麻烦……但挑媳妇的眼光是真好啊!
我便迅速讲了一下宋尘的事。
“我知道了……走,带你去见我爸!”丁妙音拉着我的手,迅速进了后门。
以前来过丁家,但都是在前厅待上一会儿,从来没有逛过其他地方。这次从后门进来,才感慨丁家是真的大,内院少说有六七座,怪不得我在前面敲门,丁妙音在后面根本不知道。
内院之中也是错综复杂,各种小路眼花缭乱,一会儿到了这个院子,一会儿到了那个院子,各种草坪、花坛、金鱼池也层出不穷,要不是丁妙音领着,我在里面肯定迷路。
不一会儿,丁妙音将我领到一座厢房前面。
厢房里亮着灯,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正是丁长白和林霸天正在对话。
丁长白问:“那小子走了没?”
林霸天说:“好久没敲门了,应该是走了吧!”
丁长白哼了一声:“未必,那小子有股韧劲儿,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呐……和他父亲一样,向来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林霸天说:“管他韧不韧的,反正铁门拦着、围墙竖着,他是绝对进不来的。”
丁长白咂着嘴:“那确实,丁家设计的像堡垒一样……他要是能进来,我叫他一声爸爸。”
话音未落,丁妙音便把门推开了,大声喊道:“爸,我把宋渔带进来了!”
屋里沉默一阵,很快传来了丁长白的叹气声:“你别叫我爸了……你叫他爸,不不不,他是我爸!”
说话间,丁长白和林霸天一起从卧室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