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眉头的审判官们纷纷调动内在神圣力量进行抵抗,然而这并无意义。他们的力量密度虽有所不同,但差距实在太大了。那股神力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层次。
即便只是一点点,随着神力持续压迫,他们都感到身体仿佛要爆炸一般。德奥斯举起手遮住脸庞,大喊道:“停下!圣子大人您这样说,并不能改变已经下达的命令!”
詹姆斯反问:“你是说我将给你们一个新的命令吗?”
“这是来自圣父的命令,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您是想说您要与圣父对抗吗?”
詹姆斯坚定回应:“对抗也好,愚行也罢,我只为人民做事。上帝赋予我们圣者地位的意义就在于此。”
他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从一开始,教皇或是异端审判庭都不在他的考量之内。无论是谁垮台或维持现状,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毕竟,到目前为止,詹姆斯也曾与普罗西亚以及死灵法师操控的骨龙交战过。再与圣国开战一次,对他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在场的异端审判官们面对眼前这位英雄般的人物,脸色变得青白。詹姆斯果断地终结了这场对峙。
“如果异端就在这种垃圾地方被审判,那么圣地根本不需要什么异端审判庭。”
话音刚落,他不仅释放出神圣力量,还调动起魔力。建筑在压力之下剧烈摇晃起来,房间里的书籍和文件四处乱飞。詹姆斯并未就此罢手。
“风刃。”
魔力应声而动,化为魔法显现出来。压缩的风之刃划破了建筑物的墙壁。伴随着尖锐的破裂声,建筑就像纸片一样被撕裂开来。
当看到原本屋顶被掀起、露出夜空的异端审判庭大楼时,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他们同时尖叫起来。
“明白了!我们会立刻召集所有的审判官前往塞尔尼亚!”
“请息怒,圣者大人!”
这些人们平时视人命如草芥,但在自己生命垂危之时,却毫不犹豫地违背了教皇的命令。他们口中所称的信仰就仅限于此吗?
不,他们所说的信仰不过是个好借口罢了。信仰本该是正当的理由和力量,对他们而言,只是用以掩盖自己不用太多脑筋就可以做些事情的好幌子。圣国正回归这样的体制。更甚的是,只要有人对这套体制产生疑虑,就会立即被视为异端并毫不犹豫地处决,某种程度上,这个国家连野蛮部落都不如。
恐怕连天神也不愿见到这样的局面,所以才选定了圣者和圣女。因为人类是自私的动物,彼此间往往只为自身利益考虑,若无人作出牺牲,永远无法创造出幸福世界。
天神一定是这样想的——“究竟应该由谁来做出牺牲呢?”于是,圣者和圣女就这样诞生了。他们应在一切事务中拒绝牺牲,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代价,因此,天神赋予他们神圣力量。
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荣耀且拥有强大力量的位置,但实际上,他们是被神和人强迫作出牺牲的存在,明知前方有熊熊烈火,也要背着稻草冲入火海。
一个终其一生都在神的控制和圣国的束缚下度过的人,怎可能是一个受尊崇的位置?所有这些关于荣誉与赋权的说法,不过是神与人造出来的假象。
从这方面来看,神与人都同样自私。神选择两个人作为牺牲,去创造他想要的世界;而人类依然剥削他人,渴望身处比他人更好的环境中。他们试图以牺牲他人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点上两者极其相似。
詹姆斯冷冷地收回了全部魔力和神圣力量。如同平静湖面恢复宁静,当神圣力量平息下来,那股气势瞬间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的语气与之前截然不同:“期限是一个星期。把所有人都召唤到塞尔尼亚,全员集合。”
詹姆斯翻身上马,转身离去。他厌恶继续留在这里,反而觉得在现代生活中仅仅从事医疗工作的生活更加纯净。他的脚步朝着教皇的宝座厅方向而去。
* * *
要抵达教皇的宝座厅,必须穿过城堡外的一道关卡。这座由铁甲卫士严密守护的教皇宫殿,犹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詹姆斯正沿着街道走着,听到有人叫他的声音后转过头来。
“大人!”
那是塞克,他带着像小狗迎接主人般的眼神疾奔而来,满脸堆笑地说:“您回来了。”
“刚回来而已。不过你怎么在这儿?”
面对詹姆斯的问题,塞克递上手中一张羊皮纸。“这是关于年轻弟子搬迁许可的事。”
詹姆斯接过羊皮纸仔细端详,又看向塞克问道:“青年弟子的迁移许可?”
“是的。这次我想接收更多的青年弟子过来。就算需要许可,也不必特意去获取,可以说更像是例行报告吧。”看来塞克是因为领地相关事务而前来城堡的。
眼光犀利的塞克察觉到詹姆斯似乎有些不悦,关切地询问道:“大人,您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
詹姆斯揉搓着在与骨龙激战中都未曾受伤的手臂,叹道:“最近事情太多……现在被审判庭搞得快要疯掉了。”
塞克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义愤填膺地道:“明显那异端审判庭已经失去理智了。我这就过去砍掉他们一半再回来。”
要知道,刚才那个屋顶都被他自己切掉一半、几乎丧失灵魂的地方就是审判庭。如果塞克插手,审判庭可能就要从圣地消失了。
詹姆斯微微一笑,摇头道:“倒不如说,我之前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意思是想见识一下他那无人能挡的剑术。塞克自信满满地看着他回答:“完成了。”
虽然他这么回答,但坦白讲,詹姆斯并不十分相信。据说塞克有着天才都无法形容的天赋,但这事却不同寻常。一半出于真诚,另一半则像是玩笑话。
可你真的做到了吗?喂,你是人类吗?詹姆斯瞪大眼睛,这个家伙仅看过一次剑招就像游戏角色一样记住了所有技能。
“......真的?”
当他略带怀疑地问出口时,塞克默默地低下头。“如果您亲自展示过的剑法,我可以抵挡得住。如果您允许的话,我现在就想在练武场给您演示一下。”
“现在不行,我得先去见教皇。”
“您是指神圣的教皇陛下?”面对塞克疑问的口吻,詹姆斯摇摇头。
“唉,这么说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在西连山脉回来之后就听说了这些消息。”
一直在练武场专心修炼的塞克似乎对此一无所知,但实际上这可是件相当严重的事情。正如伊莉尔为此苦恼一般,教皇明显越界的命令足以招致多方批评,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会切断与其他国家的外交关系。一旦如此,无论圣国多么神圣,都将遭受重大的打击。一个轻率随意下达可能动摇国家根基命令的教皇,确实值得人们大声质疑。
塞克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便离开座位。此刻,詹姆斯心中闪过一丝念头:真想把塞克放到教皇的位置上。然而改变一个人领导整个国家的地位并非易事,他只能暂时抑制住自己的想法。
* * *
办公室内,两位女子相对而坐,正在闲聊。
伊莉尔品着香气四溢的茶水,开口说道:“听说普罗西亚剩余的势力无需过于担忧了。”
“......圣子现在在哪里呢?”
“圣子现在在塞尔尼亚。看样子,他可能会与圣父进行一番讨论。”
“原来如此。”
欧里几得面无表情地继续品茶。
伊莉尔从她的表情中感到一丝不安,眼中泛起泪光,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这样说,但是......我们不能去找找他吗?”
听到这话,欧里几得正在喝茶的秀眉微挑,仿佛在想喝完这杯茶就立刻出发。她内心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情绪,但她口中却回答得自信且沉稳。
“我不像塞克那样冲动行事。”
她谈论的对象,正是刚刚还满脑子想着直接去找人的那些部下们。“......”
伊莉尔面无表情地看着欧里几得。她刚喝下的茶水从她精致的唇边滑落,显然她的心思已飞向远方。
“你知道,在这种战争状态下,你有义务向我这位上级汇报所有的行动吧?”
“我一直铭记在心。”
“这不是告诉你汇报完了就可以去了吗?他们不会给你许可的。”
“我会设法解决的。”
欧里几得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展现出近乎鲁莽的执行力。然而,伊莉尔所担心的情况发生的概率极其之低。即便如此,詹姆斯的命令仍然有效。
他独自离开了格尔城,但如果在他不在的时候,格尔城再次陷落,那么他就没脸再见自己侍奉的人了。欧里几得绝不想让这样的荒谬事情发生。
刚才故意这样说,是因为她发现圣女的反应比预想中有趣得多。传闻中冷酷淡漠的圣女,对于这样的话语竟显得如此惊恐,清澈明亮的眼神与传闻中的形象截然不同,真是可爱至极。
她是否说自己喜欢捉弄人呢?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让她惊讶不已,用这样清澈的目光看着她,和传闻中的圣女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当然,圣女本人并未意识到自己正被这般戏弄。
她仍在乐此不疲地以面无表情的方式捉弄着圣女,因为她可不敢拿成年人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