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贯穿了我的咽喉,可我并没有流血。
我脑海里,有一幕幕回忆,从小到大,小到吃奶时的我,大到我被程橙叫臭蛋。
还有黑漆漆的广袤空间,在浓浓的黑暗之中,有一座耸立的恐怖山峰,山中有兽吼,光是听一声就让人心惊肉跳。
“我快死了。”
我下意识地想。
的确是这样,我看到王虎把我往镜子前拖。
在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什么。
阿光、厨娘、王虎,他们都是想让镜子吃了我。
只是阴差阳错,自己反倒被镜子吃了。
阿光、厨娘失败了,王虎死命地拖拽,他是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的。
我拼命地跟他撕扯,同时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要把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抽走。
脑袋一阵比一阵疼,好像有一把刀在脑仁里使劲地搅和。
渐渐地,生命中那些画面都变得虚浮,只有黑暗中的那座耸立山峰,我曾在甘肃的矿洞中见过的。
它依旧踏实存在,但兽吼声,却越来越遥远,最终变得淡漠。
王虎的丑陋脸孔,距离我越来越近。
他发出邪恶的笑声。
“哈哈,你死吧,你死了,我就凑够人数了,这样煞场就能保我一世荣华富贵!”
他狰狞着,跟我诉说着以往自己所做的一切。
王虎把我当成树洞,一个快死的树洞。
原来他的第一任妻子,并不是自杀,儿子也不是自杀。
在买下这栋房子前,他就已经发迹了。
但是发迹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跟对了大佬,而是因为拜对了坟。
在他儿子出生前的几个月,他去过一次泰国。
那次本来是跟着大哥去办事,因缘际会中,遇到了一个神棍。
神棍是个华夏人,他神秘兮兮地问王虎,要不要发财,想发财,就跟他走。
王虎就跟他去了,在一座小城旁边的山林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坟。
虽说是孤坟,造型却诡异,坟尖上,有一尊一尺多高的雕塑,好像是个舞者。
“跪吧,把你的心愿说出来,然后按照我跟你说的去做。”
就这样,在这个神棍的一步步引导下,王虎跪拜、许愿,还给了香油钱。
那个神棍就给了他一个黑布口袋,让他把那尊雕像收起来带回国。
“你马上就要发达了,选一个私宅,一定不要买楼房,然后如此这般……”
神棍还跟他说,许下心愿得到满足,就得还原。
王虎问他,要怎么还。
那人嘿嘿一笑:“你不用管。”
王虎后来才知道,所谓的还愿,就是让他这一世断子绝孙。
这栋房子,需要一直往里头填命,一直要填到一个身负孽债的人出现为止。
哦,孽债,那不就是我咯。
苦笑。
如此哪般操作,王虎倒是聪明,没跟我说透。
但是我知道,反挂八卦镜,布置镜墙,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然后他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入住。
他的第一任老婆,第一个儿子,就是头一波牺牲品。
然后是他的某一位租客,可怜虫,住在这里贪便宜,竟然把自己命给搭上。
实际上,之后王虎的每一个孩子,都是牺牲品,包括今晚的几个死者。
“你快给老子滚进去,等你死了,就天下太平了,煞场彻底形成,我就能飞黄腾达,做世界首富了!”
王虎还在做这个春秋大梦,似乎全然忘却,自己已经死了。
他的确是鬼,因为他的脚尖始终踮着,擦着地板往前飘着走。
尤其是他那把刀,根本不是阳世之物,早就随着厨娘的惨死,变成一把阴刀。
而且王虎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敢进那间屋,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只是想把我推搡进去。
但他为什么会死?
整个煞场不就是他自己布置的吗?
难道是被反噬?
这是极有可能的。
王虎害死那么多条命,难怪会有外卖订单。
我忽然想起安魂定魄符,就是你了!
趁着王虎洋洋得意诉说自己的超级计划时,我掏出那张符,往自己身上一贴。
王虎看到符,怒吼道:“笨蛋,蠢货,你在干嘛?你在干嘛?!”
他冲过来,疯狂地攻击我,想要撕掉我的符。
可是他一碰到符,手就开始冒烟,似乎带来剧烈的疼痛,尖叫着后退。
“怕它?来撕啊?!”
我忍着不适,忽然洋洋得意起来。
他嘶吼着,想要冲上前,却又不敢。
我好像能抓住王虎的手,便一把拖住他,狠狠地往房间里拉。
按照王虎刚才所描述的,这面镜子墙,就像是房子的嘴巴,所有吞噬煞气的任务,都是由它来完成。
这附近几条街,都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游魂野鬼,原因就是墙的存在。
王虎拼命地往后挣脱,甚至拿刀狠狠地一下一下砍我。
每一刀切进我肉里,我都会忍不住哆嗦。
那种疼,跟现实中的刀割不一样。
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伤害。
但是和第一刀不同的是,每当有什么东西想要从我体内挣脱,都会被那张符摁下去。
安魂定魄符,果然是厉害。
等等,难道刚才被刀斩落的,是我的魂魄?
不管了,我拖着哀嚎如猪叫的王虎,一点点进了屋子。
巨胖死了力气还贼大,我几乎是用尽毕生吃奶之力,才能将他拖进去。
王虎的刀伤不到我,他也没别的本事了。
惨叫声中,王虎变成一道道白色碎片,像腥臭的雾气,消失在镜子里。
王虎消失了,我呼哧呼哧喘粗气,浑身是汗,整个人都虚脱,脑门上顶着符,坐在地上活像个小丑。
休息了几分钟,我忽然想起还有个鬼——阿明。
他刚才是被王虎杀死的,一会儿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成为煞场攻击我的武器?
我盯着门口,心情十分紧张。
过了十多分钟,天都擦亮了,我还没看到阿明出现。
呼~
一阵阴森森的狂风,吹开破烂的房门。
有一道身影,飘在半空中,低头盯着我。
是那个女人,她长发飘飘,沐浴着浓雾,披着阴风朝我滑来。
我一下紧张无比,忽然看到地上那把刀。
不管了,先拿来防身!
我抓起刀对准她:“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