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来到4栋414门口,我敲了敲门。
敲完门,我赶忙后退几步,避免出现昨晚上那种情况。
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拉进屋里,那感觉可不好受,我的小心脏,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
敲一次门,无人应答。
整个楼道一片死寂,我有一种置身于真空之中的错觉。
默默等了几秒钟,我再次敲门,还是无人应答。
正当我准备第三次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越开越大的门缝。
这门就跟慢动作一样,开的极其缓慢,简直是挑战我的肺活量。
当它终于开了拳头大小的缝隙之后,我远远把饭盒递上去。
就怕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拉我。
可这一回,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手臂伸出。
无奈之下,只好将饭盒卡在门缝处,这样也算是送到了。
砰!
我放下饭盒,手还没缩回来,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砰!
老楼房,回音大,把我吓得一哆嗦,脑袋一抬,狠狠撞上门把手。
“惨,要撞个包了!”我赶紧想闪开,可身体远没有思维那么灵活。
哎,只好接受命运的馈赠了。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发生。
我的确是撞到了门把手,可脑袋和门把手之间,仿佛多了一个软绵绵的垫子。
有什么东西,给我隔开了。
这让我毛骨悚然,因为当时这层楼,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楼道。
正当我纳闷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内伸出一只手。
那不是昨天的手臂,而是一只小小的手臂,迅速地伸出来,拿到外卖,飞快地缩回去。
虽然那手动作很快,可我还是看到了一个身影。
有个小孩,蹲在地上取外卖。
可那是小孩吗?
我和他对视的时候,感觉那双眼冰得吓人。
这屋子,不是租出去给一个外地人吗?
按照那个老爷爷的说法,应该只有一个成年男子住这里才对,昨天拉我进去的,也是他。
可是,怎么会有个孩子呢?
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毕竟门还没关。
想个什么理由好呢?
哒哒哒!
楼梯上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看过去。
一个小男孩从楼上下来,正是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一家三口中的儿子。
“是你呀叔叔,你好!”
男孩十分有礼貌,手里抱着一只球,脖子上挂着一只儿童手机,笑吟吟地跟我打招呼。
他刚掉了一颗牙,门牙是豁的,看着很滑稽。
“你好,你住这里吗?”我问。
“嗯,我家就在楼上,叔叔你是送外卖的吗?”他抱着球,坐在楼梯上,正好和我齐平,歪着脑袋看我。
我点头:“你住几楼啊?”
“七楼。”
“哦。”我长长地松口气,冲他笑了笑。
还好是七楼,昨天遇见他们的时候,我忍不住联想起25年前那件案子。
太惨了。
“叔叔再见啊,我去玩了!”
小男孩又和我聊了几句,便抱球下楼去。
经过我身边时,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
那感觉太熟悉了,有鬼。
我急忙追上去,却只看到男孩的背影。
以及,附着在他背后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虚幻的影子,踮着脚,垂着手,低着头,几乎是紧贴着男孩的脊背,和他一起消失在我视线当中。
我慌了,他这是招惹了脏东西。
砰!
又是一声巨响,把我吓得冷汗都冒出来,回头一看,414的门,已经关闭了。
414进不去,我追出楼栋,想找到那个孩子。
可小区里到处都是遛弯的老人,玩耍的孩子,我怎么都找不到那孩子的身影。
一头冷汗,我拼命地奔走在这个陌生小区内,别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找了一个多小时,被迫放弃。
这是第二天送这趟外卖。
接下来,第三天、四天、五天、六天,连着六天都是同一家点外卖。
除了第一天见到人之外,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房客。
第七天,我再次接到同样的订单。
每一单都是250配送费,外带100功德值。
看着外卖订单,我迟迟没有点接受。
说实话,在了解了514旧案之后,我对那个小区,那栋楼,就有一种排斥感。
不想去接触这么悲伤的事。
美好的事物被打碎,美好的人生被斩断,恶徒却因为同伴包庇,还在逍遥法外。
冤魂不得安息,天道何在?
坐在床上连抽了几根香烟,一直到程橙冲进来骂我为止。
“要死啦,在家里抽烟,死臭蛋,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她跑去把窗户打开透气,一个劲地发牢骚。
还说,以后她要是得了癌症,全赖我。
我默默掐灭香烟,把烟头往旁边的纸杯里丢。
将要丢进去的时候,我动作一滞,这屋子里,好像多了一个东西,本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一直乖乖趴在我床头的小黑妞,也呼地跳起来,冲着窗户方向呲牙,浑身黑毛都炸了。
我赶紧转头看向程橙,她的身后,一个小小身影踮着脚垂着手低着脑袋,紧贴她身后站着,一动不动。
又瘦又小的身影,近乎虚幻。
“淘仔?!”
我失声地站起来,他怎么会跟来这里?
正在开窗的程橙转过头,诧异地看着我。
她转头的瞬间,小鬼身影幻灭。
我甚至不清楚,那到底是我错觉,还是真实存在过。
毕竟这里是程老爷子的家,家里各种精巧机关护符,一般脏东西,是进不来的。
“臭蛋,你到底怎么了?”程橙见我神色有异,便赶过来,摸摸我的脑袋。
我下意识抓住她手腕,使劲一拉。
我发誓,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心一直挂在那事儿上,脑子里,全是那个虚幻的影子。
谁知道我力气居然那么大,练家子的程橙,居然一个趔趄,扑通撞到我怀里来。
温柔甜香抱满怀,我俩一下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谁也没动。
程橙用的洗发水很好闻,发丝被风吹拂飘荡,在我鼻孔前扫来扫去,很痒。
咕咚咕咚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她的。
“混球!你在干嘛?!”
身后,猛然传来一个暴躁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