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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小夭刚要回神农山,却在山脚下撞见了阿念。

她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正要上云辇,海棠低头随在身后亦步亦趋。

“阿念。”小夭叫她,“你这是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吗?眼睛怎么能肿成这样?”

阿念见是小夭和防风邶,走到他们跟前,气鼓鼓地说,“你知道玱玹哥哥又要成亲了吗?这次他要娶神农馨悦做他的王后了。”

小夭回头看了防风邶一眼,有些无奈地说,“我听哥哥说了….”

“我听爷爷说,你的婚礼和玱玹哥哥的在同一天,是吗?”

“是的。”

阿念抽搭了一会儿,又说,“我心里不痛快,姐姐你陪我去街上逛逛。”

防风邶笑笑,拉着小夭一起上云辇,“走吧,。”

小夭有些无奈,她这才刚从街上回来……自古似乎总是这样,男子心情不畅便借酒浇愁,女子便是无节制的购物发泄。

自国君娶后的消息出来,轵邑城内各个店铺都像是想要沾一沾这份喜气般,装饰得很吸引人。

到了卖脂粉香露的店,小夭陪着阿念试验着各种各样的香露,挑得正兴起时,她无意的回头见到防风邶正懒洋洋的窝在榻上,看着她们。

他们之间就隔着几步的距离,可落在小夭的眼里,仿佛他们之间已凝聚了百年的时光。那个会温柔的与她说话,体贴耐心的逗她笑的人是他,那个神情清冷,让人有些畏惧的人也是他。从始至终,陪在身旁的都是他。

她走到他跟前,伸出手腕,“帮我选一个。”

防风邶握起她的手腕认真闻了闻,还未开口,小夭先咯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就是…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些旧事。”

邶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时亏我还装的那么辛苦,不想竟早就被你看穿了。”

“谁叫你当时老想着骗我。”

邶笑笑,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仰脸看她,说道,“两款都好,都买下来吧。”

阿念真是把一腔失意都化作了疯狂的购物,小夭甚至感觉阿念要把整条街都给买下来。

一开始小夭还有力气跟着看看热闹,到后来她已意兴阑珊。关于那些女子的东西,什么哪个织女的布料好,哪种剪裁最时兴,哪种衣衫的配色别致,哪种发髻时下最流行…她一概不懂。

于是变成了,到了一家铺子,小夭往榻上一坐,阿念开始买买买。

防风邶在一旁始终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似乎永远不会感到不耐烦,永远不会觉得烦躁。小夭忍不住想问问他们两,“你们是如何做到不累不饿不渴的?”

一直到了天黑,阿念终于有些累了,买的东西几乎堆了一车。他们又去路边的小摊,吃了一大碗面,阿念这才觉得稍稍的舒心一些。

防风邶送她们上了云辇。婚期将近,按照习俗,接下来一个月两人不能再见面,小夭不得不回小月顶待嫁。

阿念挤到窗前,冲防风邶挥手。“谢谢姐夫今天陪我们逛了一天。”

防风邶笑笑,也朝她挥了挥手。

驭者甩了鞭子,天马腾空而起,拉着云辇飞上天空。小夭忍不住在窗前一直看着,直到看不到防风邶了,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防风邶唤来一匹天马,亦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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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忍不住笑她,“姐姐如今真是满眼只剩姐夫了。难怪玱玹哥哥要娶后了你心里都不难过。你知道娶后和纳妃完全不一样吗?以后紫金顶有了女主人,我们就不是哥哥最亲近的人了。”

小夭一时不知道安慰她什么。如果可以选择,如今她一点也不想做那个“玱玹最亲近的人”。

“这次回去高辛,我再也不要来中原了。想到那个女人我就生气,心里难受!”

“中原是非多,以后你确实不该来。我会去高辛看你的。”小夭说道。“高辛好男儿那么多,让你父王给你好好选一个做夫婿。”

“姐姐那么喜欢姐夫,能理解我对玱玹哥哥的喜欢吗?”

小夭认真说道,“阿念,你知道爱和喜欢的差别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生气的样子,笑的样子,甚至是他同人打架时的样子,你都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想要一直看。但是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心疼他的辛苦,理解他的所作所为,他蹙一下眉你心里都会觉得难受到不知所措,你会想要替他承受所有的苦。”

“等有一天,你对哪个高辛男子有了这样的感觉,就让你父王把他绑到高辛王宫去,给你做驸马爷。”

阿念被她逗笑,又问,“万一…找不到这样的男子呢?”

“那就等,等你对玱玹也有了这样的感觉,等你能接受他永远不属于你一个人独有时,你依然可以嫁给他。到那时,也还来得及的。她神农馨悦的背后代表了整个中原,你的背后是繁荣的高辛,你不会比她差。”

“我怕那时候,哥哥心里已经没有我了。”阿念低着头,失落的说。

“不会的,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在他心里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谁都比不上你。回了高辛你可以慢慢想,你有的是时间。等你想明白的那天,再来嫁他也不迟。”

云辇在小月顶落下,小夭与阿念道别。这一次,阿念没有再像往常那样说着下一次什么时候再见,她甚至没有下云辇,连夜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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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轩辕国君迎娶神农王族后裔神农馨悦为王后。那天,也是轩辕国君嫁妹。

两场婚礼在同一天,同一时刻,同一地举行。

婚典十分盛大,举国欢庆三日。

在婚典上,神农馨悦按照神农族的传统,着红色吉服。小夭和防风邶都按神农族的传统,着红色吉服。只有玱玹,却未按照轩辕族的传统,穿了一袭玄色衣袍,点缀金丝刺绣。

人们不明白玱玹的用意,只觉这套玄色服饰颇为威严庄重,似是对娶后的郑重。

这日,几乎大半个大荒有头有脸的氏族都来了。他们分析不出轩辕王将娶后与嫁妹安排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的用意,不敢怠慢,于是干脆所有的礼都备了双份送出。

高辛王派了蓐收来送贺礼,阿念如她临走时所说,并没有再来。送给玱玹的贺礼只是按国与国之间的礼制所备,送给小夭的,却真如阿念所说,按嫁女的规格备的。这一举动仿佛在告诉在场的人,小夭虽已不是高辛王姬,但在他心里仍是他的女儿。

在小夭的记忆里,所有关于婚礼的记忆都不是那么好。此刻,人影重重,乐声喧闹,红烛摇曳,一切都恍然若梦。

梦里,有无数的悠悠时光,蒙着厚厚的尘埃,怆然掠过。

梦外,防风邶一身红衣,眉目晶莹,从九曲红尘中款款而来。这是她所有关于爱与相思的启蒙,是她漫长岁月中无法忘却的欢喜与哀愁。

渐渐的,她能感觉到防风邶的心跳平缓而有力,带领着她,安抚着她,仿佛在告诉她没有任何事值得她去担忧恐惧。

吉时到,鼓乐声中,新人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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