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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径走了一段,防风邶在一棵大树下把小夭放下,喂她喝了些水。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只会哭,什么都做不成。”小夭恹恹的说。

“我夫人美丽又聪慧,做毒的厨艺更是天下一绝,怎么会没用呢。”防风邶说道。

“我治不了神农馨悦的罪,又放走了赤水丰隆…”

“夫人心地纯良,才会放他们一条生路。神农馨悦身心俱伤,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要活在梦魇的恐惧中。至于赤水丰隆,他是个将军,理应一言九鼎,我们可以且信他一回。”

他走到一旁,摘下一枝垂丝海棠,边细心的将花枝绕在小夭腕上,边温柔的说道,“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若要讨好一个姑娘,应多说些甜言蜜语,赠她鲜花,送她珠翠,邀她一起寻欢作乐。眼下只有这海棠花开得正艳,拿来赠予夫人,夫人可会嫌弃?”

小夭想起来他说的“有个人”就是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可没说错。”

眨眼工夫,一个海棠花臂钏已戴在小夭腕上。防风邶抬眼看她,含笑温柔的说道,“夫人说的都对。”

小夭抬手看着腕上的海棠花,绿叶滴翠,花姿娇美,珠玉虽美,却永不及心爱之人赠的鲜花娇艳有生机。

“我们的孩儿,以后一定会回来的。我们要往前走,才能有与他再相逢的可能。是不是?”

春天的暖阳自树叶的缝隙间洒下,在地上映射着星星点点的光斑。两人执手而行,一直到小径的尽头,防风邶唤来天马,他们同坐一匹天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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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小夭没有直接回清水镇,而是去了高辛。她说她答应了阿念要教她游水,好几年,一直没去兑诺,再不去,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防风邶把她送到瀛洲,差人送了信给五神山上的王姬,直到阿念坐着云辇来把小夭接上山,他才放心离去。

他说义父唤他回去,来了好几封信了,所以一定要回去一趟,处理完了山里的事,就来接她。

阿念安排她住在漪清园,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宫女们对她的称呼从王姬变成了防风夫人,从前她是主,如今她只是客。

她就天天在漪清园待着,白天教阿念游水,姐妹两要在水里闹腾一整个下午,一个觉得另一个愚笨,另一个觉得这个凶悍,说着说着还要互相争执两句。

到了晚上,小夭就一个人坐在水边发呆,也不让宫女掌灯,仿佛此刻的黑暗能保护她。

有一次,高辛王走进漪清园,天色已黑透,小夭依旧呆坐在水边,高辛王忍不住走过去问:“你每夜在水边冥思,来了多久就冥思了多久,都想出了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就是发呆。觉得夜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这池子,隐隐的水波荡漾的声音,特别舒服。”小夭笑笑,说道。

高辛王看了她一会儿,说,“小夭,你是不是想防风邶了?我写信让他早点回来陪你。”

“别呀,父王,他一忙完就会来的。”话出口,才发现叫错了,可再改口已经晚了,干脆闭嘴。

“我前些日子听闻…你们回神农山小住了些时日。你们回去没几天,紫金顶的王后遇刺了,玱玹不去抓刺客,反而杀光了王后宫里所有的侍女侍卫。后来,你们又在方雷妃的水宴上大闹了一通。”高辛王顿了顿,温和的看着小夭,揶揄道,“你这泼辣性子,如今放眼整个大荒,也就你夫君能治得住你。换作别人,你岂不要天天上房揭瓦。”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小夭不满的抱怨,“是他们有错在先。”

她想了想,还是把她和相柳从在清水镇遇刺,到他们回神农山找神农馨悦讨要说法,又不小心把赤水丰隆推下水的事全部说了一遍。

“那确实便宜他们了。可怜我的小外孙。”高辛王不由得感慨万分,“他坐这王位,不是为了保护你吗?现在连你都护不住,他在护什么?明日,我让阿念写信去骂骂玱玹。”

“我觉得特别内疚,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防风邶怪你吗?”

“就是因为这事他从未怪我,我才更内疚。我倒宁可他骂我几句,我心里或许反而能好受一些。我感觉得到他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不但不怪我,还一直想法子逗我开心,他越逗我,我就越觉得难受…”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她庆幸宫女没有给她掌灯,黑暗中没人看见。

高辛王叹了口气,“小夭,你魔障了。你得走出来,别被自己的心魔吞噬了。等过些日子防风邶来了,让他陪你去见见你娘吧。也许见了自己的娘亲,你的心结就能解开了。”

“我娘亲?”小夭惊讶的看着高辛王。

“从赤水逆流而上,往赤水城的方向,有片寸草不生的荒漠,传闻都说那里住了个大妖怪…”

“旱魃…”小夭脱口而出。

“看来你听过那个传闻了。当年冀州之战,你爹赤宸用盘古弓以心换心,你娘虽得了你爹的心脏,却变成了旱魃,所到之处,如被烈焰炙烤,大地龟裂,寸草不生。”高辛王淡淡地说道。“你去看看你爹娘,听他们讲讲他们相爱的故事,讲讲他们当年的无能为力,也许你也能释怀了。”

在这本有些炎热的夜里,小夭竟觉背后一阵凉意。这些她都知道,只是一直都没想到,原来她不仅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一切,还多了一次再见娘亲和爹爹的机会。

“你早些回房睡去吧,熬坏了身子,回头你夫君见了又要心疼了。”高辛王放下一块帕子在长凳上,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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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了一个月,阿念还是游得仿佛随时会溺水一般。小夭忍不住又数落她笨。

阿念回怼她,“我教了你一个月的琴!就一个曲子,最简单的那种!我6岁就会了!你到现在还不是弹不好?”

“抚琴饮酒,都是要知音才行。不像游水,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你就是没表哥温柔,表哥肯定不会嘲笑我游水姿势不好看。”

“我…我夫君肯定能懂我的琴音。”

宫女们这一个月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争吵,都熟视无睹的各忙各的。

防风邶陪着高辛王在园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原本想等她们吵完,后来发现…等不到。

高辛王干咳两声,走进园子。

阿念见了防风邶,立刻亲热的大声唤,“姐夫!你终于来了。姐姐想你想得都快….呜呜呜”

小夭红着脸紧紧捂住阿念的嘴,“你不要瞎说!我不是!我没有!”

防风邶负手而立,含笑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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