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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竹亭,西面临近的沼泽,战灵被一股力量点燃、沸腾,不时的在这荒废的竹亭周围游荡,让这里变的妖娆,阴暗。

夜已深了,但屋内却仍有烛火,随着一扇门的开启,火光蔓延,将院子照的很亮。

“他真的会来么?”石桌旁,冥心一身黑衣,拎着一壶烈酒,一边询问,一边为桌前自己的师父图克倒酒。

“心儿!”图克耐心的品味着烈酒,比起一饮而尽,他似乎更享受这种感觉,边品边说道,“你跟着我,有十年了吧!”

“是的!”冥心恭敬的点头,“师父对弟子之恩,弟子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

“粉身碎骨又算了什么呢?”图克叹了口气,看着院外游荡的魂灵,眼中带有一丝茫然,说道,“眼下这场大劫,可能会死很多人!就连我,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说实话,我让你跟着他,确是难为你了!”

“师父!”冥心似乎鼓足了勇气,问道,“弟子有一事不明,那个缘灭和您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您对他的期待如此之高!”

“他啊!”图克笑了笑,反问道,“他是青城山的掌门人,我是青城山的长老,你觉得应该是什么关系?”

冥心看着师父,沉默了片刻,说道,“十年光阴,弟子与您可以算是朝夕相处,可从未听您提及过他的名字,若只是一个掌门人,又何需不言呢!”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图克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有一日,他会主动告诉你吧!”

“北辰师伯曾提及您在我之前还有一名弟子,会不会就是......”冥心急于知道真相,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猜测,可迎接他的却是图克冰冷的目光,他的话也被强行咽了回去。

冷风拂面,在刺骨与冰凉中,显得那么的阴沉,师父的姿态是冥心从未见过的,这也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虚空中,一团青光拂过,周围的魂灵迅速避让,任由青光落入院中,在图克面前幻化,形成一个修长的身影。

“你还是来了!”图克的声音飘忽,似显疲惫,端坐在石凳上,靠着石桌,细细的品味着那杯烈酒。

“我来了!”来人的声音也很淡,星辰般的眸光扫了冥心一眼,没有多言。

“他叫冥心,是我的弟子!”图克依旧在品尝着美酒,好像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连看都没看眼前这个人一眼。

“冥心见过尊上!”冥心虽然不诧,但在师父面前也不愿失了礼数,还是向缘灭行了一礼。

缘灭目光触动,深深的注视着冥心良久,才缓缓的说道:“资质卓越,果然是一表人才,比起当年那个浪荡子弟要强很多,您的眼光不错!”

“浪荡也未必是坏,乱世中,如果不突破常规,又如何能有一番作为呢!”图克回过头,对冥心道,“你先回去吧!明日到祭神坛等我!”

“弟子告退!”冥心无奈,他心里很清楚,即便自己在怎么想留下,师父都不会应允。只得向门外走去。

“寒地之事,多谢了!”冥心在离开之前,耳边传来了缘灭的声音,他回过头,目光中带着一股冷漠,回应道:“不客气!”

巫光闪烁,冥心的身影消失在了远处。

“其实,你不必答谢他的!”图克一边开口,一边示意对面的一个石凳,说道,“坐吧!”

缘灭并未坐下,而是恭敬的喊了一声:“师父!”

“之前没有这么叫过,以后也就不必在这样叫了!”图克倒了一杯酒,推到缘灭的桌前,抬起头,目光中带走一种锐利,“如今你身为中原的尊上,青城山的掌门,算起来,我也应该听你的!”

“师父严重了?”缘灭摇摇头,正色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不管您如何去想,在弟子心中,您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至少在这里,我不是!”图克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询问道,“你折返回来,可是想好了?”

“我还是下不了决心!”缘灭的脸色无喜无忧,说道:“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将满盘皆输!我赌不起!”

“你有顾虑也是很正常的!”图克说道,“但你若成功归来,得到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仔细想想,你来蛮荒是为了什么!”

“我不信任西蒙!”缘灭直言道,“他所言,表面上是大义,而且也看似符合情理,但越是这样就越值得怀疑,这个人把自己隐藏的很深,这大劫的背后,他想做什么,很让人不安!”

“其实我也不信他!”图克又喝了一杯酒,说道,“多年师兄弟,都没有让我看清这个人,如今共事,虽为大劫,但也是迫不得已!就像你一样,明明有了主意,却非要去寻一个决心!”

“师父果然把一切都看的很透!”缘灭笑了,坐下来,亲自为图克倒满了一杯。

“你不喝么?”图克见缘灭没有任何想与他对饮的意思,皱着眉头询问。

“自小生活在中原,这蛮荒的烈酒,我确实是喝不惯!”缘灭端起酒杯,盯着图克又道,“但师父想喝,徒儿必然舍命奉陪!”

图克与缘灭对视了良久,突然大笑,指着缘灭说道:“臭小子,算计到我头上了,不亏是我教的!”

“您又认我这个徒弟了么?”缘灭也笑了,与图克碰了一杯,说道,“可惜啊,我这个徒弟,没有福分,到头来也没能继承您的衣钵!”

“怎么,你又在怪我么?”图克的脸上,笑容中带着一股暗淡,缓缓说道,“其实当年你很有机会的!怪只怪那个时候中原太过安逸,青城山有万青在,不会有什么危机,而我一生所学,皆为杀戮,若真的传了你,难免会影响你的心性,恐怕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也不会是你了!”

“师父您说笑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您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接受!”缘灭点点头,又道,“冥心师弟,天资卓越,无人能及,再加上其孤傲的性格,的确是继承您的不二人选!”

“你这是在说师父么?”图克笑了笑,有些无奈,道,“说是孤傲,实则为偏激,这种性格很容易生成执念,被心魔所趁,他日若因此犯下大错,回头只怕要比登天还难!”

“那师父有何办法呢?”缘灭问道。

图克抬起头,苍老的面孔上,那双眼睛变的雪亮,幽幽的说道:“我想让他跟着你,一同进入古墓!”

“师父!”缘灭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巫神墓,乃必死之局,您这辈子一共就收下这两个弟子,难不成是想让两个弟子都折损在里面么?”

“大劫不破,山河俱灭,又何谈生还呢?”图克很压抑,又饮了一杯,说道,“现在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一刻,你修行到如今境界,一定是有所感应的,这巫山,谁也出不去!”

“我能感受,但不能理解!”缘灭的目光忽然变的变冷了,“以我之力,足以做到自保,但我很想问一句!它们,为什么要来!”

“我也不知道!”图克先是摇头,而后又放下酒杯,看着西面,回应道,“有一种说法,在很久以前,巫神与通幽是对立的,其中缘由已不在重要了,但结果却是通幽胜了,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巫山!”

“巫山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镇守巫神墓,千百年来,一向如此!”图克眉头皱起,又道,“有传言称,巫神墓内藏有巫神的魂灵,他心有不甘,每隔百年,就利用蛮荒旗,发动一场兽劫,以此来报复!”

“那这种传言,师父您信么?”缘灭眯起眼睛,看着西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图克的目光移开,看向了缘灭,片刻之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半信,半疑!”

“胜者的历史,往往会增添一些虚假,用以迷糊子民,我也只信一半!”缘灭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道,“方才我与戾兽争斗,能明显感受到一股渗入骨髓的仇恨,或许支撑他们的,就是这股力量吧!”

“刚才你的经历只是冰山一角,墓内的情形又是截然不同的,在那里面不光有更可怕的存在,也夹杂着各种类型机关!”图克叹道,“其实这十年来,我也只是在外围镇守,从未真正意义的进入过那里!你若想了解更多,可以去问浑拓!他是唯一活着走出那里的人!”

“鬼目这个人!”缘灭摇摇头,“不是善类,若想让他真心实意的帮我,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都是可怜之人!这样的人,经历生死,从生死之间超脱,行事难免会偏激,走向极端!”图克目光雪亮,盯着缘灭说道,“你想让他帮你,去找西蒙!或许可以一试!”

缘灭眉头一皱,总感觉在师父的目光下,自己的内心好像被洞穿了。

“师父知道我想做什么?”缘灭直言道。

“呵呵!”西蒙笑了,拍一下缘灭的肩膀,在其耳边幽幽的说道,“知徒莫若师,你虽然聪明,但也不能把别人看的太笨!否则不就成了自作聪明了么?”

缘灭脸色大变,在这冰冷的天气中,仍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半天,才说道:“师父教导,徒儿必定谨记!”

“明日祭神坛上,有些事情可能是你不愿见到的!”图克背对着缘灭,声音无比的冰冷,“为师希望你能慎言!毕竟,这里不是青城山!”

缘灭没有回应,图克就已经走了,偌大的亭子就剩下他一个人,安静了片刻之后,缘灭端起那壶烈酒,猛力的狂饮起来。

“好一个天机图!”缘灭将酒壶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天机图,嘿嘿,推演天机,无所不知,无所不明,嘿嘿..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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