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凌璋没在家待几天,就准备启程返回京城了,她的职位是空缺出来的,下月初七前就要到卯,算算行程,今日就得出发了。
而张自秋的时间则充裕很多,临走之前,宿凌璋将老娘托付给了张自秋,叫张自秋套个马车,带上张亦夏和自己的老娘,一同前往京城。
经过宿凌璋和张自秋的劝说,张亦夏终于同意前去京城,不过,张亦夏却在私下里告诉宿凌璋,自己之所以同意去京城,是因为那个屠户家的儿子孔得男,也决定前往京城,并且打算在京城找个营生安定下来。
宿凌璋有些无语,不过这么一看,那个屠户的儿子倒也算有情义,眼见心上人要随家人离开,也舍得抛下家里的生意,说跟去就跟去。
在收拾行囊的时候,宿凌璋看到了那几本小册子和已经被晕花的画着刺青图案的纸张,如今自己已经知晓了父亲和哥哥遇害的经过,而那枚刺青图案,自己只有个大概的印象,现在要举家搬往京城了,这些东西万一被别人瞧见,恐怕会招致更多的麻烦,宿凌璋便将它们统统扔进了火盆之中。
火焰忽地腾起,纸张在火焰中渐渐化为了灰烬和轻烟,缭缭烟雾中,宿凌璋也明白了“自己”一定要考武举的原因,那枚刺青图案,纹样复杂,一定是属于一个相当有权势的人的,这么有权势的人,大概率就是在京城了,要想查找线索并接近此人,没有什么比走仕途更合适的了。
日夜兼程之后,宿凌璋回到了京城,并在吏部领到了自己的官衣和马匹,宿凌璋迫不及待地将官衣罩在了身上,官衣最外层是一件深青色锦纹长袍,质地厚实又精美,在深秋的时节,穿上正合适。
在官衣的外面,还有一件深褐色的轻质皮甲,崭新的皮甲在阳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红丝线镶成的边更添了几分精致,皮甲摸上去细腻又柔软,穿在身上也是十分的轻便。
“啧啧,这身新皮甲,可真威风啊!”
除了这身合适的行头之外,宿凌璋还领到了一间民居的房契,这间民居在京城一条主街的边上,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宿凌璋感到欣喜的了。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原来大齐的‘公务员’待遇这么好,还给分房子,不过就是俸禄少了点……”
宿凌璋喜滋滋地收好了房契,又穿上了皮甲,她对自己的这身行头很是满意,忍不住拍了拍皮甲,皮甲发出砰砰的声响,在宿凌璋听来很是清脆悦耳,再看看四周,几个宫女正躲在一旁,掩嘴轻笑地朝这边看过来,宿凌璋想了想,便朝她们走了过去。
“哎呀,他过来了!”
宿凌璋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到近前,几个宫女就红着脸作鸟兽散,留下宿凌璋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
“我就是想找你们借个镜子啊,真是的,跑什么啊?”
宿凌璋悻悻地转过身,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哎!那个……墩啊!你也来领官衣啊?”宿凌璋冲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喊道。封官那日,宿凌璋被封了禁军都骑尉,而那个傻大个,则成了宿凌璋的副尉。
“是……是……是啊!”木墩答道。
“哎,先帮我看看,我这身行头好看不?”宿凌璋在木墩面前转了一圈。
“好……好看!”木墩手中捧着自己的官衣和皮甲,“反正……比……比我的……好看……”
“比你的好看?”宿凌璋看了看木墩手中的官衣,这一看就看出了区别,木墩的官衣看上去粗糙不已,而且上面还有些看不出颜色的深色污渍,似乎很久没有洗过了,在衣服下摆的位置,甚至还可以看到几个破洞,至于皮甲,那就更不堪了,皮甲看上去质地很硬,有些地方还裂了口,露出了里面浅色的皮渣,肩膀的位置,边沿都翻卷起来了。
“正好……正好……你在,我换上……你……帮我看看……”木墩对宿凌璋说道。
“好,你换吧!”宿凌璋答应道。
木墩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衣服,看到木墩的模样,宿凌璋差点笑出声来,木墩的这身行头,不但破旧,而且小了很多,官衣的袖口勉强到小臂中间,护臂都带不住,而下方的衣摆则晃晃荡荡地垂在膝盖上,像是大人穿了小孩子的衣服,看上去十分滑稽。
宿凌璋暗自嘀咕,木墩这行头,明显是别人穿剩下的啊,可反观自己这身,不但是新的,而且还十分合身。
宿凌璋又问木墩:“你的房子在哪啊?”
“房子……什么……什么房子……”木墩一脸迷茫。
“刚才没给你房契吗?”
“没有……没有啊……”
宿凌璋又是一诧,看来木墩没分到房子,难道是因为自己和木墩主副有别吗?
宿凌璋没再过问这件事,等到了第二日,她就骑上了高头大马,开始在街上巡逻,这禁军都骑尉的名号,听起来威严响亮,但职责倒也简单,只需每日骑马,带上一队禁军,在京城的几条主街上巡逻。
不过,令宿凌璋十分欣喜的是,她巡逻的路线,正好会经过广灵公主府。
于是,宿凌璋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公主府,期盼能巧遇公主,只是,宿凌璋却发现,一向敞开着门的公主府,今日却大门紧闭,而且,在门口看守着的仆从和侍卫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当宿凌璋再一次经过公主府的时候,她看到府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个抱着食盒的侍女,侍女原本神色怏怏,在看到宿凌璋骑马过来之后,她急忙整理衣裳,抱起食盒来到了宿凌璋近前。
“吁!”
宿凌璋急忙勒住马,看向这个侍女,她觉得这个侍女十分眼熟,回想了一阵后,宿凌璋想起来了,这侍女就是那晚在温泉行宫呵斥过自己和张自秋的,公主的贴身侍女红霜。
看样子红霜已经养好了伤,重新回到公主身边伺候了。待宿凌璋下了马,红霜便将食盒递给了宿凌璋。
“宿大人,这是公主叫奴婢给您的……这是府里的小厨房做的点心,外面可买不着,公主叫奴婢一定要交给您!”
“啊?”宿凌璋十分惊喜,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她接过食盒,正想道谢,却见红霜已经转身跑回府里去了。
宿凌璋打开食盒一瞧,里面装得满满当当,都是用新季的山楂制作的山楂糕,食盒打开的一瞬,香气四溢。
木墩从后面探过头来,贪婪地闻了闻道:“我……给我……尝尝……”
“那不行!”宿凌璋一扭身子,将食盒紧紧抱在怀里,“别的都能给你尝,这个不行!”
于是,那天晚上,宿凌璋一直吃到肚子胀成个圆球,打嗝都是山楂味。
等到了第二日,宿凌璋再次路过公主府时,红霜又给宿凌璋送上了一个食盒。
“又是公主给我的?”宿凌璋问道。
红霜点点头,眉眼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宿凌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笑得有多不值钱,她打开食盒一看,这一次里面装的是满满的翡翠年糕,宿凌璋觉得自己每日接受公主的恩惠,总归是要对公主表达谢意的,可当宿凌璋询问红霜,自己能否求见公主时,红霜却推脱起来,而且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宿凌璋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红霜神情躲闪,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告诉宿凌璋,可红霜自幼跟随在公主身侧,对公主的心思十分了解,纠结再三,红霜还是告诉了宿凌璋:
“实不相瞒……公主已经失踪五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