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走得好好的小毛驴忽然乍起了耳朵,它兴奋地甩了甩头,往一个方向越走越快。
“啊!”
驴背上的竺槿小小惊呼了一声,她拉动缰绳,也没有控制住正处于兴奋中的小毛驴,还好宿凌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小毛驴的笼头。
“啊呃啊呃!”
小毛驴也不再搭理宿凌璋,它上下晃着头,想摆脱宿凌璋的控制,见宿凌璋不撒手,小毛驴急得不行,索性撒开四蹄就跑。
小毛驴这猛一加速,不仅从宿凌璋的手中挣脱了出来,也叫驴背上的竺槿坐不稳当了,竺槿惊呼了几声,就从驴背上滑了下来。
“哎呀!”
眼见竺槿从驴背上滑下,宿凌璋脚下生风,几步就追上了小毛驴,她迎出双臂,将已经滑下来的竺槿稳稳接在了怀中。
竺槿受到了些惊吓,她的胳膊紧紧地环住了宿凌璋的脖子,双手也抓住了宿凌璋的衣襟,怎么都不肯放开,看着小毛驴一头扎向了一个方向,竺槿惊魂未定地带着哭腔问道:
“它……它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两个山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他们看着小毛驴的背影,面面相觑:“这倔驴怎么了?”
只有宿凌璋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宿凌璋买木炭的木炭铺就在这附近,小毛驴这是认出了回家的路,所以才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一心想往家奔。
“哎!你们愣着干嘛?”宿凌璋急得对两个山匪大吼,“还不快把那驴追回来啊!”
眼下这小毛驴还有用处,宿凌璋暂时还不能把它放回家,只好叫两个山匪把小毛驴给追回来。
两个山匪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直到宿凌璋又催促了几声,两个山匪才犹犹豫豫地跑去追,好在小毛驴没跑出太远,两个山匪很快就追上了小毛驴。
眼见家就在近前,小毛驴自然是不肯跟两个山匪走,它拼命甩着脖子挣扎,两个山匪只好一个在前面拽,一个在后面赶,总算把小毛驴给拉了回来。
竺槿仍在宿凌璋的怀中瑟瑟发抖,眼看就要进城了,宿凌璋便不打算再让竺槿骑驴了,她低头看看怀中的竺槿,见竺槿仍带着些惊恐,紧揽住自己的脖子不放,便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姐?我们……赶路吧?”
“嗯?啊!”
竺槿抬头看看宿凌璋,才注意到自己仍被宿凌璋抱在怀中,而自己的双臂,正紧紧地扒在宿凌璋的身上。
竺槿心中一惊,便想从宿凌璋怀中跳下,可她动作太急,方才又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驴,腿上用不上力,这一跳下来,不但没站稳,反而在宿凌璋怀中扎得更深了。
“小心!”
宿凌璋赶紧揽住了竺槿。
“行了行了!快走吧!”两个山匪牵着驴,催促道,“等你们回了娘家,有的是功夫腻歪!”
宿凌璋和竺槿都是脸上一红,赶紧各退一步分开,装作若无其事般,往城里走去。
四人一驴顺利地进了城,刚一进城,竺槿就往一个卖杂货的小摊上走去。
“老板,有没有幕篱?”竺槿问道。
“幕篱?有有有!”小摊的老板热情地招呼道,“在这边,您来挑挑!”
“好!”
竺槿说着,就绕去了小摊的另一边,挑了一顶带着深色纱罗的幕篱。
宿凌璋最初有些不太明白,现在已经是深秋时节,阳光并不刺眼,就连这卖杂货的小贩都把幕篱收到了摊子的最后边,可为什么竺槿刚一进城,就急着买幕篱呢,还有意挑了个深色的。
不过很快,宿凌璋便恍然大悟,竺槿这是怕京城里有人认出她啊!再说,皇上也派了不少人手,暗中寻找竺槿的下落,万一叫那些人发现竺槿和自己还有两个山匪在一起,一定会横生枝节,那自己和竺槿的计划,就全都落空了。
还是公主思虑周详啊!
宿凌璋在心中想着。
不一会儿,竺槿就拿着幕篱回到了宿凌璋身边,她冲宿凌璋小声说道:“凌璋,我……这钱还没付……”
宿凌璋很快明白了,现在她和竺槿身上都身无分文,自然是没法买下幕篱,于是,宿凌璋想了想,对两个山匪说道:“大哥,商量个事,借点钱呗?”
“借钱?”山匪有些不情愿地问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就是麻烦,日头又不晒,买这玩意儿干嘛?……这玩意儿多少钱?”
“三百文。”竺槿答道。
“什么?!”山匪几乎快要跳起来了,“这王八羔子,敢要三百文?你们在这等着!”
山匪说着,就冲向了小摊,指指竺槿手中的幕篱,对小贩说道:“老板!二十文!我要了!”
宿凌璋心一抖:这山匪砍价比我还狠啊!
小贩一听这话,也急了,对山匪说道:“哟,客官,这可不行啊!那可是上好的沙罗和竹篾做的,那……”
“放屁!以为老子不知道市价吗?”山匪不耐烦道,“我以前抢……啊我以前买的,都是这个数!再说了,现在都过季了,你再想卖出去,得等明年了,就二十文!”
“啊行行行!”小贩只好答应了,他悻悻地接过了山匪一文一文数出来的二十文。
宿凌璋心里又是一抖:这价砍成这样,小贩也能同意啊!看来他是看出竺槿是富户人家的小姐,便认准了她不会讲价,所以才把价格拔高的,只是没想到,碰到了一个硬茬。
竺槿将幕篱戴在头上,仔细地摆好纱罗,便带着宿凌璋,继续往前走,宿凌璋记起竺槿的吩咐,便一直老老实实地跟在竺槿身后。
在路上的时候,宿凌璋已经注意到了,竺槿有意地避开了京城的几条主街,尤其是公主府附近的主街。
不过,宿凌璋还有个发现,她发现竺槿也恰好避开了她平常巡逻的主街和她的宅子附近的街巷,宿凌璋有些诧异,她来京城应卯的时候,竺槿已经被山匪所掳,竺槿怎么会知道她巡逻的路线和宅子的位置呢?
宿凌璋想不太明白,只好暂时将这些归于巧合。
不久之后,竺槿在一栋有几分气派的大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两位大哥。”竺槿转身对两个山匪说道,“这里便是我的娘家了,我这就带夫君进去了,等下我给两位大哥拿些喜钱,两位大哥可以去对面的茶楼打打牙祭,顺便等我们出来。”
两个山匪打量了一番大宅子,便同意了。
竺槿故意挽上了宿凌璋的胳膊,径直推开大门,带着宿凌璋走了进去。
待门关好,竺槿便松开了宿凌璋的胳膊,轻车熟路地沿着蜿蜿蜒蜒的石子小路,往宅子深处走去,宿凌璋就跟在竺槿的身后,她一边有些新奇地打量着这间宅子,一边问竺槿:
“这里是哪啊?”
竺槿答道:“这里是我悄悄购置的一处私宅,就连我府上的人都不知道。”
说着,竺槿带着宿凌璋来到了一间厢房,在这间厢房的一个花瓶里,竺槿倒出来了些银两。
“这是我之前藏在这里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竺槿随意数了些银两揣在怀里,打算等下拿给在外面守着的山匪。宿凌璋又问道:“您这宅子是不是还有后门?我想回禁军校场看看……”
“没有后门,不过……”
竺槿说着,掀起了床上的被褥,又掀起了一块床板:
“你可以从这里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