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仿佛就在头顶,明明才刚到晌午,却阴暗地如同入夜一般,看来今天真的是要下雪了,街上的百姓不约而同地裹紧了衣裳,匆匆往家中赶。
宿凌璋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一阵寒风打着旋儿,钻入了宿凌璋的衣领,才叫昏昏沉沉的宿凌璋变得清醒了一些,宿凌璋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回,公主被自己伤得不轻,怕是以后都不愿意再搭理自己了吧?
“唉……”
宿凌璋长叹口气,裹紧衣裳,步履沉重地往家走,经此一遭,今后怕是没机会再向公主禀明实情了,更别说要挽回公主的心了。
宿凌璋不由得鼻子酸涩,眼眶也有些发热,心乱如麻的她想早些回家,可脚下却仿佛被无形的藤蔓缠住一般,怎么都走不快。
宿凌璋走不快,红霜的动作倒是很快,宿凌璋刚一离开公主府,红霜就派府里的侍卫,火速赶往了京城郊外的那家木炭铺。
公主给宿凌璋买的宅子,距离公主府也没多远,可是这不远的路程,宿凌璋却觉得十分漫长,当宿凌璋刚刚路过一个街角后,红霜忽然从墙后探出了头。
红霜揪过一个人的肩膀,冲着宿凌璋的背影努了努嘴,问道:“你看看,之前害得你丢了一车木炭的人,是不是他?”
这人正是木炭铺里的伙计,是红霜命侍卫将他接来的,在看到宿凌璋之后,伙计很快叫了起来:“对对,就是他!”
红霜推了一把伙计:“那你还不快去找他,要回你的木炭钱!”
伙计自然是不会错过眼前这个机会,上次他虽然从山匪手中死里逃生,却丢了一车木炭和一头驴,回去之后,伙计才发觉自己是被宿凌璋给“骗”了,为此,木炭铺的掌柜将伙计好一顿臭骂,还扣了他的工钱,说是什么时候还清木炭钱,什么时候再给他发工钱。
此时又见到宿凌璋,伙计火冒三丈,他几步冲上前,追上了宿凌璋,伸手就去揪宿凌璋的衣领。
宿凌璋虽然心情低落,但对付一个伙计还是绰绰有余的,伙计还没碰到宿凌璋,就反被宿凌璋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宿凌璋莫名其妙地问道。
伙计见打不过宿凌璋,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但一想到是自己占理,便挺直了胸膛,冲宿凌璋喊道:“你赔我的木炭钱!”
“木炭?”宿凌璋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才认出眼前这人就是木炭铺的伙计。
“好好好,我赔你!”
宿凌璋记起之前是曾暗自承诺过,会赔伙计的木炭钱,她摸遍了全身,将身上仅剩的银两拿了出来。
“就这么多?这也不够啊?”伙计不满地大叫起来。
“可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宿凌璋想了想道,“不然……我给你写个欠条?”
“……行!”伙计同意了,他将宿凌璋拉到了街边的一家客栈,借了客栈里的纸笔,盯着宿凌璋写了张欠条。
“记得还我钱啊!”
伙计收了欠条,又看了几眼宿凌璋,这才放宿凌璋离开了。
身无分文的宿凌璋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可没想到的是,刚一拐过街角,就看到自家院子门前一片狼藉。
只见什么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被褥枕头,乱七八糟得全都被扔在了地上,院门大开,里面还时不时飞出些零散物件,凌乱不堪的样子就好像是被抄了家。
宿凌璋心有预感,忐忑地走进了院子。
果然,红霜带着几个公主府里的侍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侍卫见宿凌璋回来了,便走到宿凌璋面前,抖开了一张纸。
这是侍卫们搜到的这座宅子的房契。
侍卫毫不客气地说道:“这座宅子,我们收回了!”
宿凌璋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自己惹怒了公主,公主命人收回宅子,也是合情合理。
这时,一个侍卫将搜到的宿凌璋的官衣和皮甲,捧给了红霜,宿凌璋见状,赶紧跑到了红霜面前,几乎是乞求般地说道:“这……能不能给我留下,我明日还要穿……”
红霜冷眼看着宿凌璋,想了一会儿,宿凌璋毕竟是朝廷命官,收走了他的官服,也确实不太合适,红霜便将官衣和皮甲还给了宿凌璋:“好吧!宿大人,官服可以还你,但是这宅子,我们要收回,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吧!”
“好……”
宿凌璋看着外面的一地狼藉,有苦却没处说,她只好先从地上翻捡出了一块方布,将官服包好,又开始收拾着散落在院外的物件,准备将还能用的东西带走。
正在这时,宿凌璋的邻居背着包袱,从外面回来了,见到这阵势,邻居立马冲了上来,逮住宿凌璋问道:“怎么的,你要搬家啊?”
“啊……”宿凌璋愁眉苦脸地应着。
“搬家?”邻居的音调一下子提高了,“等会儿,我问你,我家的大公鸡,是不是你给弄死的?”
“这……是我……”宿凌璋眼神躲闪道。
“你这个天杀的!”邻居叫道,“那是我养了好几年的大公鸡!每天早上打鸣准得很!你这个……”
“我赔你还不行吗?”宿凌璋说道。
可这话刚一说完,宿凌璋就后悔了,自己已是身无分文,哪里还有钱赔邻居的大公鸡。
“……不过,我没钱了……”宿凌璋又说道。
邻居以为宿凌璋要耍无赖,急得差点跳起来:“没钱你说个……”
宿凌璋指了指地上散落着的家什,说道:“不然这样吧,你看看这里还有什么能抵你的大公鸡的,你都拿去吧!”
“哼!”邻居瞪了一眼宿凌璋,毫不客气地将地上几乎还能用的东西全都拿去了,落魄的宿凌璋也不想跟邻居计较这些了,她任凭邻居拿走了大多数的家什。
最后,宿凌璋手中只剩下了一床被褥。
正当宿凌璋想着该如何带走收拾好的包裹和这床被褥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后院还拴着公主送给自己的小灰马。
可是,宿凌璋刚一抬头,这希望便也落空了,小灰马已经被侍卫们从后院牵了出来,看这样子,小灰马也要被公主收回了。
宿凌璋只好可怜兮兮地背着包裹,抱着一卷被褥,站在原地。
红霜冷眼看着宿凌璋,抱着胳膊说道:“哦,对了, 宿大人,这匹马我们也要收回,不过,看到宿大人如此狼狈的份上,这一匹……倒是可以给你。”
说着,红霜命令侍卫,从一旁牵了只驴出来。
这正是木炭铺里的那只小毛驴。攻打山寨那晚,小毛驴带着竺槿下了山,不过,当小毛驴带着竺槿跑到半山腰时,就碰到了尾随禁军们上山的冥鸮,冥鸮接回了竺槿,而被放走的小毛驴,则自己跑回了木炭铺,刚才红霜命人去接木炭铺伙计的时候,就顺便将这只小毛驴买了下来。
小毛驴见到宿凌璋,亲昵地凑了过来,而宿凌璋却欲哭无泪,这不就是骂自己是“驴”吗?
红霜命令侍卫将院门锁上,随后扬长而去。
宿凌璋牵着小毛驴,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天空终于开始飘起了雪花,落在宿凌璋的肩头,宿凌璋抬手轻轻触摸,一阵冰凉沿着手指,传遍了全身。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在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寒风呼啸,将还未落地的雪花吹得到处都是,身无分文的宿凌璋无处可去,只好坐在街边发呆,她没想到自己竟会有如此狼狈至极的时候,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宿凌璋心中顿觉苦涩,十分想哭。
可是,在街上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正当宿凌璋想着,要不然就去木墩那里凑合凑合的时候,一个清甜的女声忽然传入了宿凌璋的耳朵:
“哎?那好像是凌璋哥……哎,真的是凌璋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