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宿凌璋成为了广灵公主的驸马,张亦夏的心里就觉得五味杂陈。
从宿凌璋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亦夏惊讶极了,她难以想象宿凌璋一介女儿之身,究竟要如何迎娶公主,又要如何度过与公主的新婚之夜。
惊讶过后,便是担忧,张亦夏认为公主并不知道宿凌璋的真实身份,万一日后叫公主发现了,宿凌璋岂不犯下了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杀头的。
于是,张亦夏问宿凌璋,公主知不知道,宿凌璋是女儿身这件事。
令张亦夏始料未及的是,宿凌璋神色坦然地回答道:“公主知道,并且,公主愿意与我成婚。”
张亦夏彻底呆住了。
这句话像闪电一般,瞬间击中了张亦夏的心,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接受,和女子在一起。
不知为何,张亦夏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堵,很苦,明明自己不能接受和宿凌璋在一起,明明自己已经有了中意之人,可在得知宿凌璋即将成婚之后,失落与苦涩的感觉,还是填满了自己的内心。
自从皇帝赐婚以来,宿凌璋每天都要被公主召去府中,张亦夏不敢去想象宿凌璋和公主在一起的样子,她只好借着家务,发泄着心中的苦闷。
情绪压抑久了,就会寻个时机释放,这天夜晚,张亦夏见宿凌璋迟迟未归,便知宿凌璋一定是被公主留下了,于是,在照顾张自秋吃完晚饭后,张亦夏就独自站在光秃秃的树下发呆。
心中的愁绪涌上眉头,张亦夏鼻子一酸,哭了出来。
“夏夏?!”
宿凌璋恰在此时回来了,她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在树下暗自抹泪的张亦夏。
宿凌璋快步来到了张亦夏身边。
“夏夏,你怎么了?”
察觉到宿凌璋到来,张亦夏赶紧背过身去,从袖中抽出手帕,抹去了泪滴。
“没什么……只是,只是树上的雪花吹进了眼睛里……”
宿凌璋皱了皱眉,她发现这几日,张亦夏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心结,而今晚,张亦夏竟还独自一人在树下哭泣。
宿凌璋决定问问张亦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料,还没等宿凌璋开口,张自秋就扶着墙,从房间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哥?”
张亦夏见状,急忙快速地擦了擦眼角,装作若无其事般,跑回了张自秋身边,想把张自秋扶回屋里。
“哥,你怎么下床了?郎中说过,你得再修养几天才能下床呢!”张亦夏说着,就去扶张自秋的胳膊。
张自秋的伤还没好利索,虽然脸上的淤青淡了些,但身上的外伤,尤其是腿上的一处伤口,尤为严重,郎中特意叮嘱过,要在床上安心静养,等伤口彻底痊愈之后,才能下地。
然而此时的张自秋却一反常态,他黑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看着宿凌璋,咬肌起伏了几下,却没有说一句话,就算张亦夏来到了自己身边,张自秋也视而不见,依旧沉默着盯着宿凌璋。
过了一会儿后,张自秋才勉强把表情控制得柔和了些,他侧头对张亦夏说道:“夏夏,你先去灶房,把碗洗了吧,我和凌璋有些……有些衙门里的事要说。”
“可是你的腿……”张亦夏有些犹豫,“有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不如回屋里说啊?”
“没事的,我在房子里躺了几多天了,想出来透透气……我就站一小会儿,没事……”
“好吧……”张亦夏看看张自秋,又看看宿凌璋,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灶房。
看到张亦夏的背影在门后彻底消失,张自秋从一旁的墙根摸了根棍子过来,他拄着棍子,艰难地走到了宿凌璋面前。
宿凌璋已经预感到了张自秋要对自己说什么,她站在远离灶房的树下,等着张自秋走过来,待张自秋走得近了,宿凌璋便低低地开了口:
“自秋,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和夏夏……”
“你给我闭嘴!”
话音未落,张自秋就恶狠狠地打断了宿凌璋,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大,张自秋急忙撇过头,看了看灶房的方向,见张亦夏没有听见,张自秋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凌璋!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夏夏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你有多好,难道你全然不知吗?我一直觉得,你和夏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肯定会娶她为妻!我甚至想着,等我给夏夏存够了嫁妆,就给你们张罗喜事!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你竟然为了攀高枝,就抛弃我妹妹!你,你——”
张自秋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急促的呼吸让他的胸膛一起一伏,语气也愈发狠厉,他愤然地指着宿凌璋,从喉咙里喷出几个字来:
“你,你还是个人吗?!”
自从知道皇帝赐婚的消息后,张自秋就气愤难平,尤其是在发现张亦夏日渐低落的情绪之后,只不过前几日,张自秋伤势严重,他不得不卧床休养,碍于张亦夏常在身边,张自秋也没什么机会,能单独与宿凌璋谈这事。
但是今晚,张自秋通过敞开透气的窗子,看到了张亦夏在树下垂泪,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的张自秋,决定就在今晚好好问问宿凌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宿凌璋等张自秋说完了话,才压低声音回应道:“自秋,你误会了!我一直把夏夏当做妹妹看,从未对她有过什么……”
可是张自秋并不相信宿凌璋的话,不等宿凌璋说完,张自秋就打断了宿凌璋。
“你敢说你没有喜欢过我妹妹?那她现在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我也不清楚,我也正想问问夏夏……”
宿凌璋也正想知道原因,面对张自秋的质问,宿凌璋自然是答不出来,见宿凌璋无言以对,张自秋便认为宿凌璋是心虚,他抬起一手,握成拳头,就要打下来。
“自秋!”宿凌璋握住了张自秋的手腕,“你真的误会了!”
“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张亦夏还是听到了动静,从灶房里冲了过来,见张自秋要打宿凌璋,她急忙拦下了张自秋高举着的胳膊。
“哥!”张亦夏看了一眼宿凌璋后,对张自秋说道,“哥,我和凌璋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夏,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我……”
见张自秋还是不肯相信,张亦夏不得不说出了自己已有意中人的事。
“哥,其实……其实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有意中人了?谁?”张自秋半信半疑地问道。
“是……村里孔屠户的儿子,孔得男……”张亦夏低下头,十分纠结地说道。
“什么?是他?!”
张自秋惊讶地瞪大了眼,他记得那个孔屠户的儿子,那人塌鼻子,小眼睛,长得黑口黑面又胡子拉碴的,身材又高又壮,因为常年屠宰,他的双手和小臂上,总是沾着说不上颜色的污渍,那污渍似乎都已经渗入了皮肤,怎么洗都洗不掉,总之,就是一副很普通的屠夫模样。
“你!你怎么会看上他的呢?”张自秋听妹妹竟然看上了这个人,一时急火攻心,气得想跺脚,可是腿上的伤口,又让他不能这么做。
“他……他对我挺好的,以前我去买肉,他就常常多给我一些,后来,你和凌璋哥去赶考,他也经常来给我送肉,帮我干活……”张亦夏吞吞吐吐。
“你……他……我……”
张自秋已经气到语无伦次,惊讶气愤和伤痛,让他两眼一黑,朝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