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竺槿选择其他路线回到京城时,戎羯大军已经来到了距离京城不足百里的地方。
京城里已经乱做一团,百姓们人心惶惶,争相变卖家产,拖家带口地逃离京城。
皇宫内的情况更糟,皇帝已经慌得六神无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众位大臣却噤若寒蝉,一个应对之策也提不出来,有的大臣甚至已经做好了投诚的准备。
情形紧急,竺槿立刻进了宫,打算面见皇帝。
彼时皇帝刚刚冲着一众大臣发完了火,正在自己的寝宫里生着闷气,听内监来报,说是广灵公主求见,皇帝立马大吼着回绝道:“朕谁也不见!”
内监只好匆匆来到竺槿面前,低声说道:
“皇上现在不便见您……”
话音未落,竺槿已经推开内监,执意朝里走了进去。
“公主殿下!皇上现在真的不便见您……”
内监一惊,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竺槿不为所动,反而加快了脚步,直到来到了皇帝面前,才停了下来。
“父皇!”竺槿上前问道,“戎羯的军队就快要打到京城了!您打算怎么办?”
因为宿凌璋战败的缘故,皇帝多少有些迁怒于竺槿,此时见到竺槿闯了进来,皇帝更是恼怒不已,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怎么办?你还问朕怎么办?要不是你的那个好驸马打了败仗,朕何至于会如此狼狈?”
皇帝只顾着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丝毫不顾及竺槿也正经历着“丧夫之痛”。
竺槿抿了抿唇,声音小了一些:“父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调动的军队了,儿臣有一计,或可挽救现在的形势!”
皇帝气鼓鼓地瞪了几眼竺槿后,才勉强说道:“那你说说看!”
竺槿昂起头,说道:“戎羯大军的统帅,是戎羯的三位王子,儿臣之前了解过,他们三人出身不同,各自有各自的势力,但他们都想继承单于之位,儿臣想,可以派出合适的人选,假借和谈之名,挑拨他们三人的关系,只要他们心生嫌隙,各怀异志,作战时就会相互掣肘,我们大齐就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到那时,我们抓紧时间招募新兵,或许还可以一战!”
见皇帝好像有了些兴趣,竺槿顿了顿,继续说道:“据儿臣了解,戎羯大王子生性多疑残暴,他曾经弄丢过大批军马,二王子胆怯平庸,曾丢失过大量粮草,三王子的母亲是奴隶,戎羯公主曾因他布防不利而被俘虏,因此,儿臣认为,可以利用他们的性格和曾经犯下的过错,挑拨他们的关系……”
皇帝听罢,冷笑一声道:“听着是很好,可是现在,谁又能担此重任呢?”
竺槿立马跪地道:“父皇!请您在众位大臣中挑选可信任的能言善辩之人吧!哪怕是向民间征集人才,也要尝试一下啊……”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皇帝还是觉得这个办法风险太大,万一被戎羯人识破,只怕大齐会亡得更快。
“父皇!”
竺槿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皇帝见竺槿仍然跪着不肯走,便避开竺槿的目光,沉声说道:“事到如今,朕也不打算瞒你了,朕已经决定弃都南迁了!”
“什么?弃都?!”
竺槿大惊失色,急忙膝行几步,来到皇帝脚边磕头道:“父皇,万万不可弃都啊!此举不但是弃京城百姓于水火,更是将我大齐大片疆土拱手送给戎羯啊!如此一来,您会失去天下民心的!”
皇帝眉头一皱,斥责道:“如果不弃都,朕就会成为亡国之君,就连你也会成为戎羯人的俘虏!难道你想让你的母后,你的姐妹兄弟,还有你自己,都沦为给戎羯人作苦力的奴隶吗?!”
“父皇!”竺槿悲泣道,“正是因为儿臣不想让您做亡国之君,所以才向您进献计策的!父皇,儿臣求您,不要弃都……”
皇帝已经失去了耐心,他绕开竺槿,准备离开寝殿。
“父皇!”竺槿跪着转过身,朝着皇帝的背影大喊道,“父皇,如果您不答应儿臣,儿臣就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您同意为止!”
“那你就跪着吧!”
皇帝头也没回,抛下这一句后,径直离开了寝殿。
竺槿瘫跪在原地,泪如雨下。
寝殿里的小内监悄悄来到了竺槿身边,小声说道:“公主殿下,您这是何苦呀……小的听说,弃都是几位大臣联名提出的,皇上已经同意了,想必此事已是定局,无可更改了……”
竺槿听完,眼泪更加汹涌,但她仍不愿放弃,依旧倔强地跪在原地。
小内监只好退了下去。
直到黄昏时分,皇帝才从外面回到了寝殿,见竺槿仍然跪在殿中,皇帝终于起了些恻隐之心。
“槿儿,回去吧!朕不想让你做一个亡国公主……”
“父皇!”
竺槿抬头看着皇帝,毅然决然地说道:“父皇,儿臣还有一个办法,叩请父皇恩准!”
“什么办法?”
竺槿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又坚定。
“和亲!”
“和亲?槿儿,你说什么?和亲?”皇帝没有料到竺槿竟然会提出和亲,他难以置信地往前走了两步,吃惊地看着竺槿。
“是的,和亲!”竺槿继续说道,“父皇,为了保住京城,保住百姓,保住我大齐江山,儿臣自愿与戎羯单于和亲!”
“你!”皇帝有些急了,但他很快放软了态度,急切问道,“槿儿,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驸马的事,还有弃都的事,在跟朕赌气?在怨恨父皇?你毕竟是父皇的亲生女儿,朕不想让你去那种地方受苦,更不想让世人认为,危急关头,竟然需要公主去和亲才能……”
“不是的,儿臣岂敢怨恨父皇!只是儿臣身为皇嗣,自然应该为大齐社稷出一份力!况且……”竺槿说道,“况且,和亲自古有之,并非我朝独创,您不必感到愧疚!公主之中,只有儿臣丧夫,儿臣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儿臣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竺槿仍抱有一丝希望,也许宿凌璋还活着,“如果,有朝一日,宿驸马能活着回来,请父皇不要降罪于她!不要告诉她儿臣已经去和亲了!”
说罢, 竺槿眼中落下了一滴泪珠。
“槿儿……槿儿……”皇帝纠结不已,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许久过后,皇帝终于说道:
“好吧,你让朕考虑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