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炜的脚刚往沙发的方向迈一步，司熠沉着的声音从床上传来，“站住！”
他来床上躺着可不是为了让李炜去睡沙发。
李炜被人使唤习惯了几乎没有思考地就站住了。
司熠坐起身盯着李炜，命令道：“过来，躺好！”
李炜转身看到司熠严肃的脸愣了几秒，想到上学时的班主任，最后怯怯地绕到床的另一侧，在床的最边边上躺下睡好。
他不知道怎么就惹司熠生气了。
司熠瞥见背对着他的小小身躯，被子几乎蒙过了头。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这么听话跑到这里的半年有人欺负吗？
“小呆子。”司熠暗道。
司熠第一次见李炜总觉得他呆呆的，看起来像迷路的小学生。
那天他跟李奕明从公司外头出差回来，不巧碰到车抛锚，刚好在公司附近就走了回来。
他们在公司外遇到的李炜，他手上提着大袋小袋的咖啡，感觉咖啡加起来都要比他人重，一副老实憨憨地模样。
当时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视线扫到的一瞬间对方呆住了。
脸上一点也没藏住。
他的目光有这么瘆人？司熠在心里疑惑。
直到他们走过去他还站在那呆呆看着。
李奕明也注意到了李炜，大概是怕他不悦还跟他解释李炜可能是哪个部门的实习生。
清澈的大学生初入职场脸上总是藏不住事。
一般员工看到司熠不是避就是躲，李奕明大概觉得李炜是被吓傻了。
其实对于员工的态度司熠并不在意，只觉得他呆呆傻傻的模样有些好笑。
以为他还要多呆愣一会，没想到他们刚进公司他又傻憨憨地跟进来，一路跟到电梯口才停下。
这跟上来了？突然又不害怕了？
那天的司熠突然有个想法，如果他坐的不是专梯应该会跟李炜同一趟电梯。
后来他时不时会在一楼前台看到李炜，还是一样呆呆的。
“难道是后勤部的？”司熠禁不住地想。
其实司熠很少经过一楼，更多时候车都是开到地下停车场，他从停车场直接到办公室，中途很少碰到员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点期待有在一楼碰到那小呆子，小呆子会用自以为隐藏地很好的演技悄悄看他。
小呆子…是喜欢他吗？
这个期待的想法让司熠沉寂的心感到愉悦，冰封在那一刻出现了裂纹。
这也让每次出门的司熠莫名带上了偶像包袱，就怕今天衣服穿得不好看，哪怕每天都是板正的西装。
不知过了多久，他没在一楼再碰到那小呆子。
“难道是实习期结束了？”司熠想。
心情有些失落，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某天司熠还是忍不住让徐平去问了前台，才知道小呆子是技术部的。
他在人事系统找到了小呆子的资料。
原来他叫李炜。
炜炜，炫耀灿烂。
看着不像，却是在他心里的样子，耀眼地让他挪不开眼。
前不久刚从技术部调到了分支，还是自己申请去的。
这让司熠不解。
在技术部待了三年的人为什么会申请调到行政？还是分支的行政！
离他那么远。
更让司熠难捱的是，期待仿佛在一刻碎裂成片，难道李炜这么多次出现在一楼并不是为了等他？
司熠又查了李炜调走前一年的变动记录，还有分支上来交流的，确定没什么可疑人物司熠才松了一口气。
李奕明告诉司熠，有些员工为了谋求更高的发展会自己申请调到基层锻炼。
可他的小呆子看起来憨憨傻傻的，不像李奕明说的那样野心勃勃。
当然，这或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一楼没了憨傻的小呆子，司熠上班的路线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从停车场直达办公室。
原来快乐都是那么短暂。
半个月前
“司总，这是这次分支项目审查拟派下去的人员。”李奕明依照惯例把半年一次的项目审查人员名单递上来。
在几十家分支中他一眼就看到那家，原来已经过了半年了。
他过得好吗？
会躲在一楼悄悄看着谁吗？
或者···
“我们很久没去分支了···”司熠把名单放在桌上，几乎没有思考就做了这个决定。
他很少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
司熠和李奕明的到来，让整个分支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分支的魏总连同整个行政部一起来迎接他们。
时隔半年，司熠再次碰到他的小呆子。
他瘦了，看起来很憔悴，眼中没了之前的光亮。
这真的是小呆子想要的生活吗？
他憨憨傻傻地在技术部都混不好，在行政部真的待的下去吗？
“在从行政部挑个人，电脑技术好的。”见面会结束司熠对李奕明交代道。
要考察的项目不在市里，一般是分支领导陪同，要带什么人也是分支决定。
但司总开口了，李奕明虽一时间弄不明白，但还是如实照做。
李奕明跟魏总说后，行政部，电脑技术好，刚好又是男同志，这自然就落到了李炜头上。
接风宴上，李炜被魏总安排倒酒敬酒。
白酒喝下一杯就呛得他满脸通红。
司熠看着那些人的手，一会拍他的肩，一会拍他的背，瘦弱的他好像随时都会碎掉。
司熠从没觉得酒宴居然这么烦躁。
“就到这吧。”司熠不悦地站起身径直离开了包间。
那会宴席才刚刚开始，他们不知道怎么就惹到老板了。魏总目光求助地投向李奕明，李奕明客套了两句也起身离开。
老板都走了，还吃什么吃。
留下一屋子错愕的人，面面相觑。
回到房间的司熠心不在焉敲击自己的电脑，结果还不小心把咖啡洒了上去，这让原本心情就不佳的他更加烦躁。
“准备一台电脑拿过来。”司熠打电话给李奕明交代道。
李奕明不知道今晚的老板吃了什么火药，每句话都很冲。
当时是晚上，他们又不在市区，李奕明自己的电脑还得用，他只能去问魏总。
几番周折下来，李炜的电脑落到了司熠手里。
sy，隐藏在菜单栏里的一个程序。
司熠会心一笑，心情感觉冲上了云端。
原来不止是小呆子，还是个小傻子。
——————
司熠看着缩在床边就快要滚到床下的李炜，好笑道：“刚才调戏完，现在就怕了？”
大概是蒙着被子见不着人，李炜的胆子也大了一点，闷闷地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否认，“没有调戏。”
司熠身体躺下，手肘撑着头，玩味道：“噢？那李助理刚才是想做什么呢？”
李炜听司熠喊李助理三个字又羞又愧。
他不是什么助理，上级都喊他小李。
司熠看了程序里的东西后，就开始李助理李助理的喊他。
见李炜又装死了，司熠威胁着说，“不说话掀你被子了。”
李炜拽着被地手紧了紧，低声道：“司总，我知道错了。”
他不该奢望当什么助理，还是老板的助理。
现在好了，被逮个正着。
司熠声音柔了下来，“转过来，又没说要骂你。”
李炜慢吞吞地转过身，只敢露出半个脑袋，眼珠子圆溜溜地在外面小心看着司熠。
司熠低着头看他，“程序里给自己设置得不是挺大胆的，现在这么胆小？”
“做行政不能内向。”
李炜小声解释着，要不是离得近都听不清。
“为了当助理才跑到这来？”虽然已经知道答案，司熠还是想从李炜这听到。
李炜眨眨眼，算是默认。
司熠眉眼都染上笑意，想到李炜憔悴的模样又忍不住心疼，“说说谁教你的？”
他看看是谁这么昧着良心忽悠了这小呆子。
“听说的。”
司熠忍不住低笑出声，“道听途说。你跑这么远，老板就是选助理都搜不着你。”
“朱经理说一年就可以回去了。”李炜有了些底气。
到时候他就有行政经验了！
到时候…或许他就有机会呢？
“要回不去呢？”
人事部都是人精，哪里缺人往哪塞。外调了哪那么容易回去，也就这小呆子好忽悠。
回不去？李炜没想过。
他只知道朱绮跟他说能回去，他觉得就能回去。
司熠看着懵懂的样子叹了口气，他要是这趟没来呢，这小呆子会怎么样？
想到那些人使唤他喝酒模样，他心疼地抬手揉了揉李炜的脑袋，“小呆子。”
李炜不明白，只能盯着司熠看。
“审查结束了跟我回去。嗯？”
司总这是同意他当助理了吗？
李炜双手握着被子的边缘点点头。
司熠转身把房间的灯都关了，长手一伸手压在被子上连人带被一并扯到怀里，“睡觉。”
这怀抱来的突然，李炜被吓得不敢动弹，心脏咚咚直跳。
他能感觉司熠的呼吸就在他耳边。
好近。
不是当助理吗？
司熠为什么抱他？
老板是会抱助理的吗？
李炜轻轻转过头去想看看，黑暗中嘴唇不小心擦到了什么，吓得他赶紧把头转了回来。
接着听到耳边的鼻音里夹着笑，“还说不是调戏。”
还没等李炜辩解，压在他身上的手已经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在黑暗的磕碰中，两只唇终于贴在了一起。
李炜从紧张，混沌，到缺氧。
老板还会亲亲助理吗？
最后李炜模糊听见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