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妇徐美娘心肠歹毒,蓄意谋杀正室及嫡女,其儿女江博知和江辛如生性残暴,恃权以虐凌人,罪臣之后,不可留!特赐毒酒一杯,白绫一丈供抉择!其余人驱逐至南芜村,明日一早即刻启程。钦此!”
徐美娘大惊失色,瘫软倒地,惊恐的泪水最终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耳边传来江博知的哭闹声,她昏昏沉沉地看向江旭,她不敢置信她的一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老爷....”
江旭眼神冷漠,没有对这个相处十七年之久的女人显露出半点情意,甚至还有无尽的恨意。
如果不是这个贱人对江沐歌动私刑招来了皇帝,他做得那些事就不会被发现,他更不会待在这个鬼地方,还要穿上这破烂的囚服走上刑场,在众目睽睽之下,斩首而亡。
一个太监端着两杯毒酒和两条白绫来到高德的身边。
“二位,各选一个吧。”高德朝徐美娘微笑着说道,憨厚圆润的脸在笑容的加持下颇有点可爱,但在徐美娘眼中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死太监。
“我不....我不!我不!!”徐美娘拼尽全力站起身,想往外跑,无果,被狱卒抓住双臂无法动弹。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江沐歌她也杀人了!她杀人了!她杀了阿成阿才!她也必须死!”许是求生欲让徐美娘垂死挣扎起来,双眼死死地瞪着高德,头发散乱如疯婆,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高德眉心一拧,大声道:“真是满口胡言!把这杯毒酒给她喂下!”
太监捏住徐美娘的嘴,一杯毒酒灌入她的喉咙里.....
冷宫内,另一个公公也念完了圣旨,江辛如和侍女小桃跪坐在地上,脸色被吓得惨白。
江辛如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她说着说着,捂住脸痛哭流涕起来我。
公公冷哼一声:“这是陛下亲自审讯的命案,证据确凿,你这是在质疑陛下?”
“我....我没有....”
“小姐,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小姐....”小桃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胳膊,她自十岁来就在江辛如身边伺候,很多戏耍江沐歌的主意都是她出的。
“看来这毒酒你们是不打算主动喝了,那咱家亲自伺候,来人!”
几名太监来到她们身边,抓住双臂将人制服,小桃尖叫起来:“不要!小姐救我!”
江辛如也自身难保,惊恐地看着眼前即将进入她嘴里的毒酒,疯狂摇头,“不要....我不要死.....我要见阿姐,我要见阿姐!”
她后悔了,后悔那般对待江沐歌....
这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陛下到!”
太监们迅速放开她,给慢步进来的男人行礼,“奴才参见陛下。”
跟随姜厌一起的还有君御玄。
江辛如看见他们,充斥泪水的眼睛蓦地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扑到女子的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地求原谅:“阿姐....小妹错了....小妹知道错了!我还不想死,求你,求你救救我,我可以乖乖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君御玄见那泪水和鼻涕快要弄到他衣服上了,嫌弃地往后退去,奈何腿被对方死死地抱住。
“你放开。”
女人头发散乱,如疯子般一直哭泣求原谅,对他的腿纠缠不放,他转眼看向幸灾乐祸的姜厌,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
姜厌严肃出声:“来人,把她拉开!”
太监们立马上前,拽开了江辛如。
姜厌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嘴角溢出了鲜血,似乎是死了。
她知道这人,江辛如的侍女小桃,做得恶也不少。
“江辛如,你所谓的后悔无非就是你知道要死了,知道害怕了。你从小就只会仗势欺人,你是如何对我的,我通通记得,现在见你这般狼狈,可真是大快人心。”
“我来就是看一看你的笑话,你们继续。”
君御玄说完,大步迈出门,姜厌深深地看了一眼江辛如,也离开了这里。
江辛如绝望地望着两人一起越走越远的背影,男子高大,女子娇小,十分般配。
明明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人却成了她羡慕嫉妒的对象,都毁容了,竟也能入比陛下的眼........
毒酒进喉,火辣辣的刺痛着她,到死她都没想明白为何会是如此结局。
“在她临死前还要用语言刺激她一下彻底击溃她的内心,这一招确实狠。”
姜厌眸光闪了闪,没有否认。
晚膳。
各色美食上桌,热气腾腾,香气飘飘,没几秒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寝宫,从门缝里溢出,馋得高德等人咽了一遍又一遍口水。
两人都在桌前,却隔得很远。
“陛下,虾剥好了。”
“嗯,退下吧。”
姜厌看着盘碗里的虾,肉眼可见的鲜嫩爽滑,她握住筷子,夹起一只放进酱料里蘸了蘸,放进嘴中,这美味的口感令她眼前一亮,紧接着又吃进一只虾,第一次有种停不下来的感觉。
君御玄看见这一幕,吃相优雅又让人觉得很有食欲,本就空腹的他更馋了。
哼,虾而已,至于这样吃个不停吗?朕早就吃厌了。
.......
安静的氛围没过多久被人打破。
“我也要吃虾。”
姜厌看向正对面的人,然后又寻找大虾的位置,发现盘子离她很近,伸手夹给他。
“我不要,都沾上了你的口水。”
姜厌一愣,垂在半空中的手、筷子和大虾都略显尴尬地收回去,放回自己的碗中。
她忘了,男主有洁癖,难道要跟对面的菜调换个位置?
姜厌看着那盘虾,不知为何,她觉得宫廷御厨做的这道“红烧香辣炖虾”比她吃过任何口味的虾都要好吃,适中的辣度与软嫩的虾相融合,再配上他们特调的酱汁,简直绝了,还不止这一道。
到时候离开时,怎么才能把御厨带回家?
姜厌想着想着就忘了对面的君御玄。
啪!
一道清脆的声响把守在外面的人吓了一跳,高德赶紧推门进入,“陛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低头一看,就见女子的不远处有碎了一地的黄色盘碗,大惊失色,那可是只有皇帝、皇太后、皇后才能使用的黄釉盘碗啊!
姜厌轻皱了一下眉,对他突然发脾气摔东西的行为感到诧异,问道:“你扔碗做什么?”
“一个碗而已,我想扔就扔。”
女子一副做了坏事还理直气壮的模样把高德再次震惊住了,不知是气,还是惊,心脏都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当即就给她讲解起来。
君御玄就像没听见一样自我屏蔽,姜厌倒对这很感兴趣,津津有味地听着。
“姑娘,您懂了吗?”
“哦,反正还能制作出来,一个碗碎了,陛下会介意吗?”君御玄淡漠地看向帝王之身的姜厌。
“确实,一个碗而已,朕当然不会介意。”就是会心疼。
姜厌在心中可惜了那被他摔碎的黄釉盘碗,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要出现在现实中,就如稀世珍宝般被很多人抢夺,又怎会这般不值钱的被人摔在地上。
姜厌命太监进来清理干净碎片,再拿来一个干净的黄釉碗盘。
“我想吃虾。”君御玄重复一声。
姜厌二话不说:“来人,给姑娘剥虾。”
“我要你给我剥。”
不是撒娇,而是直接又强硬的命令,不容许对方拒绝。
一个女子敢这般命令帝王无疑是在挑战皇权,挑战帝王的自尊和威严,无论是寝宫里的还是外面站着的宫女太监都目瞪口呆,甚至有的在幸灾乐祸。
没有帝王能容忍这般被人命令,即使是最宠爱最喜欢的女子,那也会心生厌恶,而一个毁了容的女子恃宠而骄只会落得悲惨下场。
姜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凝望眼前的女子,眸子清澈,眼神平静如水,跟之前的相比,脸上少了很多情绪,又或者他在刻意隐藏这些.....
现在不是摔碗就是对她没有好脸色好语气,两个时辰前还不是这样.....
浮现在姜厌脑海中的想法就是:他又在闹别扭,且是一个很大的别扭,为什么?
“就一个小小的要求,陛下都不能做到吗?”女子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姜厌眸色微沉,声音沉稳平淡:“剥虾而已,若能让你开心起来。”
若能让你开心....
君御玄听见这话不自觉地收紧手,垂下羽睫遮挡住眼里的情绪。
这句回答是出乎了太监宫女们的预料,也意识到了这个恃宠而骄的女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是有多么得高,对她的敬畏更多了几分。
“来人,给朕拿盆水来。”
太监急匆匆地端来一盆暖和的水,来到男人面前。
姜厌将双手放进去清洗了一下,再用毛巾擦了擦,做完后才开始剥虾。
其他人离开了,高德也带着疑惑走出大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如此宠她,娇惯她.....
门关上了,阻挡了寒风进入,温度正在缓慢回升,淡淡的菜香缠绕在鼻息,一切又回归宁静舒适。
君御玄漫不经心地吃着菜,心思全在剥虾的两只手上,熟练又迅速的动作剥完了一只又一只。
“你之前吃过?”
姜厌顿了顿手,她吃过,可江沐歌没有,“没有,剥起来很容易。”
“哦。”君御玄再问:“你为何会答应?”
“我不是说了么。”
君御玄想起那句话,耳根子发红,低低地“哦”一声。
剥好的虾放进他的碗盘中,君御玄低头看着,抱着好奇心吃进去,眼睛亮了亮,口感有点出乎他的意外。
“这御厨的厨艺确实精湛,看着赏心悦目,吃着回味无穷。”姜厌夸赞道,还在想该怎么才能把御厨带去现实。
君御玄神色高傲,道:“那当然,朕的御厨都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严格筛选,只给朕一人做,就是皇后也吃不到。”
“不愧是皇帝,什么都要上好的,看来以后是吃不到了。”
君御玄轻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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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祥宫。
“娘娘,龙寝宫又发生一件大事。”侍女在女子耳旁叙述。
“哦?竟有此事。”柳懿贤掩面笑了笑,眸光流转,“真想看看皇后知道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那个高德又回到了陛下身边,我们之前那样对他,之后怕会对我们不利。”
柳懿贤收起嘴角,眼底狠光闪现,“哼,他要敢碍事,本宫必让他付出代价。”
.......
“朕要沐浴。”君御玄站在檀木屏风边,看向里面的浴池,因为伤口的原因无法沐浴他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你....”姜厌还没说出口,他就抢着说:“伤口都结痂了,你别想用这个借口阻止朕。”
“.....行。”
太监抬着一桶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倒入浴池里,再加入冷水调和水温。
姜厌坐在椅上,拿起一本书看起来,看了看感觉没什么意思就重新换一本。
忽然她瞅到一本跟其他书籍格格不入的书,拿出来一看,褐色封面上写着:《内力使用法》
内力....
姜厌看向手心,她记起来了,当时不过是用力握住了江旭的手腕就给他弄骨折了,是因为内力吗?
不过,还蛮有意思的,这个东西....
她饶有兴致地掀开第一页,看见了着作者的名字:酒客云人,紧接着就听见了君御玄的呼喊声:“有事!快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把书籍放回原位,大步走了过去。
进入屏风,热气弥漫整个空间,在金橙色火光的照耀下,现象出云雾缭绕之景,宛若仙境,那人背对着,发丝披散下来落在浴池之中,白皙的肩头若隐若现.....
姜厌敛了敛眸,站在屏风那里没动,问道:“什么事?”
“给朕沐发。”君御玄闭着眼睛,懒散地靠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