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愣住了,这番话好像触动到了他,眸里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笑了笑,随后喝了一口酒,轻声道:“有保护的人好啊.....但也不好.....”
这一下,车间里的氛围变得极其安静,马的奔跑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响在耳边。
老者出声问道:“徒儿,你的那本书还带着吗?”
姜厌点点头,从包袱里拿出一本褐色封面的书,老者紧紧地盯着,那字迹是他的亲笔不错了。
他接过来翻看起来,“这就是老夫创作的武功秘籍,这里还有老夫的留名。”
“这本书原本是被御玄拿走了,既然你不认识御玄,那怎会在你这儿?”
“捡的。”
老者惊诧地看过来,姜厌不动声色地编起来,“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他听完后,将书宝贵地抱在怀中,愤愤道:“气死老夫了!怎能如此不珍惜它!它可是老夫几日几夜的心血啊!”
马车停下了,男人的声音传进来:“师父,迷路了。”
老者闻言,掀开那扇窗的帘子探出头,骂骂咧咧道:“白痴吗?不是让你照着地图上走吗?”
“就是按照你画的路线在走。”
“嘿?怎么可能?把图纸给我。”
老者不服地看着图纸,嘴里还在念叨着:“不就是这样走的吗,这样,这样,再这样,就到了嘛!真是的,这么简单也能迷路....”
姜厌瞅了一眼,那画的,抽象派的画家来了都要直呼他一声大师。
他们应该是要进京看望君御玄,现在又迷了路.....太耽误时间了。
“师父,我想快点习武可以吗?”
老者见她这般迫切,也没有特地询问原因,“我知道了。”
对着外面的男人道:“泓澈,回去吧。”
马车再次奔跑起来。
在这一日一夜的行程中,姜厌也没有闲着,听着老者对每一个招式的细致讲解后也在不断琢磨。
经过了热闹的街市、茂盛的竹林和潺潺的溪流,前方没路了,是一眼望不到顶头的石墙,老者走上前,在这石墙上摸索了一下,一声响后,这石墙缓慢转动起来,开了一条小路。
“哼,谁都别想知道老夫的藏身之处。”就在他仰头得意之际,两人已经走远了。
“啊喂,你们....等等老夫!”
三人继续赶路,需要攀爬极其危险的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危峰兀立,宛若盘旋的巨龙,令人望而生畏,要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见到这种景象,极大率会吓得浑身发软,更别说上去了。
“小徒儿,快点快点。”
男人和老者已经上去了,姜厌还在半山腰上努力认真地攀爬,在没有任何装备的帮助下,牢牢握住岩石的手心已经不自觉地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风吹得凛冽,只觉得脚下一片空虚,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姜厌一步一步地攀爬着,半个小时后成功上去,紧张的神经缓慢退去,躺在地面上,终于能够放心地大口喘气,这真是她最刺激的一次。
老者夸赞起来:“不耐嘛,竟然能上来,绳子都给你准备好了,看来派不上用场了。”
泓澈在一旁严肃地说道:“师父,玩也得有个度吧,这要是摔下去了,谁的责任?”
“为师心里有数。”
“师妹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我当年从悬崖摔下去可是断了四五根肋骨,你也是这么说的.....还有啊.....”他滔滔不绝地一一列举对方的马虎和过失。
“啊啊,老夫知道了知道了啊!”老者受不了地捂住耳朵,快速往前跑。
“走吧,小师妹。”
姜厌站起身,跟在男人身后,她算是摸清了这人的性格,身材高大,长相粗犷,看着硬朗锐利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内心却很细致,一件事能反复叮嘱、厚道、有责任心。
那三师兄会是个怎样的人?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周围被高挺的青竹包围,前方出现了一道红褐色的木门,两边是石墙。
门开了,出来了一个可爱的男孩,直奔过来,抱住泓澈,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厌注意到他的视线,看过去,他眼神怯怯的,好像很怕她,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脑中,难不成这就是....三师兄?
泓澈抚摸着他的头发,“路上出了一些差错就回来了。”
“咳咳!”一道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老者不悦地走过来,“小木耳,为师这么大的一个人你就没看见吗?”
男孩乖乖地喊了一声:“师父。”
老者傲娇地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为师在路上新收的徒弟,姜厌。”
“这是你的三师兄,木耳,没错,就是那个能吃的木耳,快十七了,被泓澈带进来的,就特别黏着泓澈,唉!明明为师也很尽力的去关心了。”他擦了擦无泪的眼睛。
“小徒儿,你也莫伤心,小木耳因为一些事情对陌生人很害怕很抗拒,相处久了就好了。”
姜厌越盯着男孩,男孩就越躲得厉害。
这看着真不像十七岁,是因为营养不良,所以身体发育缓慢?
她思索着,收回目光。
“好!”老者骤然高声一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定要和睦相处!团结互助!”
.......
姜厌躺在新房间的新床榻上,是用竹子制成的,身子底下有一床厚实的棉垫就不会感觉硬邦邦的。
老者端着热茶进来,放在桌上,道:“小徒儿,感觉如何?”
姜厌接过茶杯,连喝了几口,“这里的环境很好,安逸无噪声,是习武的绝佳场地,那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先等等,你跟为师去个地方。”此刻的老者没有之前那般欢乐,那双微微凹陷的双眸平静中透着一丝忧伤。
姜厌跟着他走,从后门出去,走进茂密的竹林,来到一座坟前,她目睹了他在看见这座坟墓时神情变化。
那道柔和的笑容很特别,他也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温柔地喊出一个人的小名,“时隔五日,又能见到你了,真好。”
仿佛那个人的灵魂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有他能看见。
“这是你的师母,我每收一个徒弟都会带他过来探望。”
姜厌静静地听着。
“那时你说到有要保护的人时,我就想到一些回忆,其实我根本不配被称为什么武林高手,什么强者?强者竟然连重要之人都保护不了?很可笑吧。”
他深深哀叹了一声,缄默了许久后才说:“有要保护的人很好,为师只是希望你不要出现这种情况,不管是亲人也好,爱人也好,失去哪一个都能让人痛不欲生。”
姜厌见他如此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也不好打扰。
过了一会儿后,觉得差不多了,礼貌地问道:“师父,请问可以开始习武训练了吗?”
“.......”老者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鼻子前猛吸了一下。
“走吧。”
他嗓音沙哑悲伤,最终迈着不舍而沉重的步伐跟姜厌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