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厌继续道:“你若不说,那朕就要按照规定将你处死,你的弟兄们死了,你又死了,只有恶人在潇洒的活着,你甘心吗?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男人被这句话触动了:“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在我死之前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处死!”
“朕答应你。”
“那日大概是我与老二、老四被关押在牢房里的第十三日,半夜,一个男人闯进来杀了几个狱卒,说是来救我们,于是我们跟着他逃离了大牢,来到了一片偏僻的林子里。”
“他想知道酒客云人的下落,但我哪儿知道,我就把那日酒客云人与她结为师徒的事情说了出来。”男人指了指姜厌身边的君御玄,眼里随之透露出几分恨意,声音沙哑:“我这瞎了的眼睛就是被她用匕首刺入。”
君御玄:“.......”
“结果,他杀人灭口,好在老二老四拖住了他,我趁机逃了。”
“那人长什么样?特征。”
“一身夜服,面带黑巾,脱落过一次,但我看见了他的脸,浓眉细眼,额头左侧紧挨着眉毛处有一块刀疤。”
“武力很高,我问他是是谁派他来的,他说是一位尊贵之人,我不配知道。”
“尊贵之人....”姜厌眸光闪动,这也再次缩小了他们寻找的范围。
因为这事他们耽搁了半个时辰,在走之前发现马车周围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里提着各种各种的蔬菜水果,见姜厌出来,纷纷热情似火地说道:“陛下,请收下草民的这份心意。”
“陛下,方才是草民们错怪了您,还对您说出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实在太惭愧了,请一定要收下草民们的歉礼!”
“陛下!还有草民的!”
“陛下.....”
姜厌左手提着几袋新鲜蔬菜,右手提着几袋鲜甜水果,来了一波又一波,她真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
君御玄看见这样友好欢乐的场面,心里也非常开心。
因为上一任皇帝整日与他的宠妃奢靡享乐,行鱼水之欢,慢慢地,他不务正业,统治手段也变得残暴,让百姓们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终于,皇帝死了,这给了他们一种解脱,可又要选新皇,这让他们更加惶惶不安。
所以,登上皇位之后,他几乎是没有休息的时间,就是梦里也在想该如何解决百姓们的温饱问题。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值了。
影青大声喊道:“感谢各位送来的蔬菜水果,其他的我们就不收了,东西太重也会影响马赶路.....”
“他们都聚集在那里做什么?还让不让人走了?”不远处的曹曦看见面前的路围满了人,不快地问道。
丫鬟支支吾吾道:“小姐,好像.....昨晚我们遇见的那个男人是陛下.....”
“什么!?”曹曦惊叫一声,差点要昏厥过去。
三人收获满满后,终于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你怎么看待山贼说的事情?”姜厌问道。
因为外面还有影青在,君御玄压低声音说道:“先要弄清楚那人为何要找师父,至于幕后黑手,可能是朝廷重臣或王爷又对这个皇位起了非分之想。”
“王爷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永安王,六皇子,比我小两岁,我跟他不熟,可以说是很陌生,许是不满现在这个位置,不满天下被我统治,野心就越来越强了。”
姜厌似笑非笑道:“那个大皇子你就一点也不怀疑?”
君御玄怔住了,沉默一气后才说:“他身子病弱,太医说他可能活不太久,他大我六岁,如今也有三十一了,当皇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做的事情很多,这他也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似想到什么,垂下眸子,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忧愁和伤感:“但若他真想要,我会主动让给他。没有他在默默帮我的话,我怕是早就饿死冻死了.....”
姜厌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道:“你方才有个点,他为何要找师父,一个,他看中了师父高强的武功,想要拉拢师父站在他这边,另一个,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毒人,那个时间段往前移几日正好是师父给你写信,再让飞鸽带给你,但你没收到信,或许信早已被那所谓的‘尊贵之人’截走了。”
姜厌唇角噙起一道浅笑,“如今我成了你,你放心,我会帮你把这只小老鼠一点一点的揪出来。”
她的嗓音低缓自信,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这样轻易拨动了君御玄的心弦,那双看着她的眼眸有些失了神。
过了会儿,没了声音的车厢里安静到能听见窗外凛凛的寒风声。
君御玄出了声:“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拜师父为师了。”
姜厌稍稍动了动,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师父年轻时因高强的武力在江湖上有点名声,也招惹了一些人的妒忌,他们就四处散播师父称自己无人能敌,不服来战,他也很受朝中大臣的关注,成为了不少野心强烈之人想要拉拢的对象。”
“后来,他隐居生活,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那日是你离开的第四日,我得到消息,说他们抓捕到了几个恶贼,同时酒客云人也在闵县的野外现身,还收了一名女徒。”
“我离开了几日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姜厌轻轻一笑,眼里藏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暗色。
君御玄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这句话像是戳破了他的心思,慌张地闪躲对方的目光,脸也滚热起来,不用想肯定是红了,无处可躲的他只能把头压低。
这么容易就害羞了啊.....
姜厌想着,笑意在眸子里若隐若现。
“当时你就确定那女徒是我?”
“嗯。”
君御玄垂下眸,回忆起了很多事。
姜厌离开皇宫的第二日,君御玄收到了一封信,那是姜厌的宫女秋霜给他的。
宫殿里,君御玄坐在龙椅上,看着手中的信发呆,这用毛笔写的字不好看,但也不是太丑,能知道这写的是“保护好自己”。
秋霜的话语在耳边重复:“江姑娘好像不会写字,奴婢在姑娘的屋子里发现了好几张被扔掉的纸团,这是她昨晚交给奴婢的,说让奴婢第二日交给陛下,没想到姑娘会离开了皇宫.....”
姜厌,你到底想干什么?走了就走了,为何要留下这种东西扰得朕心烦?
君御玄扶住额心,静默许久后才放下手,将信小心地折叠好,放进抽屉里,压在一些褶皱的写有毛笔字的纸上。
开始忙活起自己的事情。
夜晚,君御玄沐浴完后躺在床上,在想:她带够银两了吗?是不是已经找到住处睡下了?还是在奔波?是一个人还是跟谁在一起?为何要离开?离开后要去哪里?做什么?
还会回来吗?
君御玄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对方的任何事,她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他也给过机会了,若真遇到什么,那都是她自找的。
空气中淡淡的麝香味甜而不浊,它也在很努力地发挥它改善睡眠的功效,这些天,君御玄一直都处于失眠状态,也仅能靠这入睡。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了一个样子模样的女子,她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等到他想跟她近距离接触时就被高德的声音吵醒了。
君御玄呆愣地望着上方,那个模样的女子他好像在哪见过.....
他想到了,有过几次在江沐歌的身上看见过。
“陛下?该上早朝了。”高德见他不动,又喊了一声。
君御玄坐起身,瞥了他一眼,道:“你来的很是时候。”
“啊?”高德有些懵。
这之后的每一个晚上君御玄都会梦见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出现的时间很短,除此之外,他还梦见他身在一片没有尽头和出口的水中,好像被关在了什么地方,等醒来后,梦中的记忆就格外模糊,随之也产生了很多疑问。
“禀告陛下,臣接到消息,在闵县野外发现了酒客云人的踪迹,也终于捕获了那几名作恶多端的山贼。”
君御玄眉心微动,听着大臣继续说道:“据那贼人所道,他们当时正在与一名身穿深色斗篷的女子打斗,此人武力极高,有一个山贼的眼睛被她的匕首刺瞎了。”
君御玄眸光闪动了几下,直觉告诉他那女子就是江沐歌。
“听说这酒客云人还收了此人为徒,也失去了踪迹。”
“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
乾清宫里只有君御玄一人,他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了姜厌写给他的信。
短短四日不到,这已经是他拿出来的第十三次了。
对着信喃喃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要敢伤害师父,朕会杀了你的信不信?”
说话的语气也变狠了。
紧接着,君御玄冷哼一声,用食指弹了一下信,似乎他将这封信看成了谁,道:“害怕了就给朕老老实实的。”
门开了,高德的声音传进来:“陛下,瑾王来了。”
是大皇兄。
君御玄赶紧将信放回抽屉中,调整好姿态后,起身往外走.....
马车颠簸了一下,君御玄才从回忆中清醒又深陷去了别处。
他从那时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如今,一直困惑着他的疑问也都得到了解答,他也知道了经常入他梦的女子就是姜厌,这个寄宿在江沐歌体内的灵魂.....
“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
君御玄心尖一颤,连带着身体也一颤,这声音离他很近,近到他不敢往左边看。
姜厌勾起唇,手覆盖上他的额头,关切地说道:“温度正常,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君御玄僵住了身,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没有.....”
姜厌收回了手,又坐回了原位,带着歉意和疏远的口吻说道:“抱歉,不自觉就上手了,忘记你不喜欢被人触碰。”
君御玄攥紧衣袖,神情落寞,心中被一股浓烈的失落感缠绕。
“没事。”
“若是困了可以小憩一会儿,还有一段路程才能抵达皇宫。
“嗯。”
几个时辰后,又快日落了。
马车被城门口的士兵阻拦,“陛下吩咐,所有进入京城的行人都要接受检查。”
影青从衣里拿出一个令牌给他。
那是跟随皇帝出行的侍从令牌,这就意味着皇帝就在车厢里。
士兵一看,走到车窗口确证,里面的男人面如冠玉,剑眉凤目,威仪凛然。
恭敬道:“恭迎陛下回宫!”
姜厌冷漠道:“朕不在的这些时日里有可疑之人进出吗?”
“禀陛下,暂时没有。”
“不可放松警惕。”
“是!”
影青驾着马车继续往前,很快就抵达了皇宫。
后宫内,坤宁宫。
太监急匆匆地跑来,“娘娘!”
女人端坐在华贵的宝座上,手捏着茶盖,贵气的金色护指,低眉敛目间尽显雍容端庄之态,瞥了他一眼,道:“何事如此惊慌?”
太监喘着气道:“陛下,陛下回来了!还.....”
见他欲言又止,皇后加重了音:“还什么?”
“还带回来了一位女子.....”
皇后眉头一拧,喝了一口清冽的茶平抚一下躁动的情绪。
“娘娘!不好了!”又一个太监慌忙而进。
皇后喝茶的心情也全无了。
“沈昭仪和慕昭媛吵起来了!”
“早不吵晚不吵,偏偏在陛下回来的时候找事,真是存心在找本宫的不痛快。”
皇后眸光凛冽,“嘭”地放下了茶杯。
“春眠,你速去,该怎么做不用本宫教你。”
“是。”
........
御花园内可谓是热闹,针锋相对的两人身边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
慕昭媛的柳眉拧紧了三分,眼里怒火不断,她对着面前的温婉女人喊话:“沈秋茗!你当真要护着这个死太监?本嫔该说的也都说了,人证物证俱在,这个死太监居然想杀了本嫔,如此危险之人怎可任由他在这后宫之中为非作歹!”
此话一出,惊动了周围的妃子、宫女太监们,纷纷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