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结束后,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饭,试图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几个月来他们一直提防着卢卡特和他的跟班们,而现在鲁德教授终于要把他赶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弗里亚也成为了正式的A级学生,并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弗里亚兴奋得几乎飘飘然,快乐得连魔法都失控了,让她悬浮在离地面几厘米的地方。
“帮我留个位置,一会儿我就来。我迫不及待要告诉奥利安这个好消息,他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奎拉已经称呼他为“父亲”,弗里亚走出教室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与他分享这份喜悦。“你爸爸一定是个很棒的人,弗洛里娅。”小团体在他们常坐的桌子边坐下,现在还不到午餐时间,他们点了小吃和饮料。
利特本想喝一杯冰啤酒来缓解鲁德课上让他出的汗,但他知道自己身体还未发育完全。无论他请求多少次,厨房的工作人员总是坚决不给他提供酒精饮料。
“他远不止那样,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不像我的母亲,他从未让我失望,也从未试图强加他的意志于我。可惜的是,他经常外出数周,这就让我妈妈在家成了主宰。”
只要一想到她母亲,即使是果汁也会变得酸涩起来。
“说实话,我很惊讶弗里亚居然先于你掌握了瞬移术,奎拉。”尤里亚尔表达了大家心中所想,而弗里亚此刻还没回来,以免伤了她的自尊心。
“我不惊讶。”奎拉尴尬地低下了头。“虽然我在她之前就掌握了四元法术,但火系魔法仍然是我的弱项。你们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们,我是从村里的治疗师去世后才开始练习魔法的吗?”
大家都点了点头。
“我当时没说的是,土匪放火烧了村子,我差点死在那里。从那以后,我对火系魔法产生了恐惧。火不同于其他元素,即使没有魔力支撑,它也不会消失,反而会像有生命一样持续燃烧、扩散。因此,我一直很少练习火系魔法,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害怕的小女孩了,很快就能追上你们!”
当弗里亚回来时,大家已经开始吃东西和喝饮料了。利特决定利用大家放松警惕的这一刻,尽可能随意地提出他的问题。
“很高兴看到你们心情都不错。不过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谁都没给我打电话呢?我还以为你们想跟我断绝联系呢。”尽管努力表现得轻松,利特说话时还是忍不住摆弄起了杯子。
“真的很抱歉。”弗里亚垂下眼睛,笑容消失了。“听了你的故事后,我为自己曾经冷漠待你感到羞愧。当我意识到你的负担比我沉重得多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在寻求关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会让自己显得更加愚蠢。”
“这不是受苦比赛!”利特听起来有些焦虑,但实际上对弗洛里娅的回答感到宽慰。因为弗洛里娅看起来若有所思,于是他看向奎拉。
她张开又闭上了几次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在最后一刻又改变了主意。
“天哪,我怎么这么胆小?我只是需要告诉他真相。告诉他你离开之后,我需要整理自己的感情,去理解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幻想的。告诉他我有多么想念他,但我太害怕再次被拒绝。这其实并不难,我相信弗洛里娅一口气就能说出来。”
“嗯,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我的情感。”弗洛里娅面无表情地说着,让奎拉把口中的饮料喷回了杯子里,而利特则困惑地歪着头。
“什么情感?是对母亲的?对新姐妹们的?还是关于意识到迟早有一天你必须杀人的事实?”他问道。
“都不是。”她挥挥手,似乎将所有话题都撇开了。“你知道,当我妈妈不指挥我,告诉我应该怎么生活的时候,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非常了解人性,对她来说,人们就像是摊开的书本。虽然我不情愿承认,但我也不是例外。”
“你离开我家后,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当我跟她谈论这个问题时,她并没有试图操纵我,而是提供了她的见解和建议,这真让人耳目一新。”
“她说我都十五岁了,不可能变得更年轻。明年我就十六岁,成年了。不论我选择结婚与否,至少在男孩这方面,我没有任何经验。一旦我加入父亲的部队,事情就会变得很现实——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没有中间地带,也没有妥协。所以,我决定好好享受作为孩子最后一年的生活,突破自我。利特,你想和我一起出去玩吗?”
利特的脸僵住了,挂着一个怪异的笑容,而奎拉则被饮料呛到了。
“哎呀,别这样突然袭击我。至少等到第五次约会再说嘛。”在利特保持同一姿势好几秒后,她嗤笑道。
“对不起,如果说这是意外之喜,那真是轻描淡写了。而且,我对你的好感确实让我受宠若惊,但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有这样的想法。”
“没事的。我没有那种喜欢你的情感,至少目前还没有。”弗洛里娅依然兴高采烈地回答。
“好吧,现在我有点跟不上了。既然你不对我有特别的感情,为什么要约我出去呢?”
“倒不是说我对你没有感觉,只是我还不明白那些感觉。迄今为止,我这个年纪的男生要么是不成熟的梦想家,仍然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斩杀怪物并娶公主为妻;要么是饥渴的青少年,只想占女生便宜,就像尤里亚尔。”
“嘿,我可不同意这种说法!”尤里亚尔脸红到了耳朵根。“喂,我可是亲眼见过你每天换不同的女孩调情。如果我不是确定你首先会做的事情就是把手伸进我裙子的话,我都可能约你出去了。”
尤里亚尔低下头,无法反驳她话语的真实性。他在对待女孩子方面确实挺花心的,说得客气点。
利特,你是我认识的最稳重、最成熟的男生。无论是政治、文学还是神秘艺术,我都能和你进行愉快的交谈。我想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看看事情会如何发展。
——我必须承认,她的提议挺吸引人的。我从未有过校园恋爱经历,那时身边都是一群不成熟的小孩,而我则忙着保住奖学金和做兼职工作。这可能是我体验我以为已经永远错过的东西的机会。问题在于,我并不对她产生那种感情,她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在我们这个年纪,情感可能迅速升温,我不希望在友谊开始之前就破坏它。
索卢斯,你怎么看这件事?
你为什么问我呢?她真心感到惊讶。
就像我说的,我并不喜欢她。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我们的关系有时可能会复杂,但我绝不会为了其他事毁掉它。
这些话让索卢斯因幸福而落泪,但她将所有情绪隐藏在内心的一个角落里,除非利特特意探寻她的记忆,否则他无法察觉。
谢谢,但你不必为我担心。难道你不记得我曾鼓励你去接触我们遇到的所有女孩吗?我一直认为你需要家人之外可以依赖的人,一个不仅仅是脑海中声音的存在。
你对我来说远不止是脑海中的一个声音!利特对索卢斯自我贬低的态度感到愤怒。
你是我在战场上的伙伴,我的知己。你是我至今尚未失去人性最后一丝底线时,唯一能让我保持理智的原因。
然而我只是你脑海中的一个声音。我花了八年时间才获得灵体形态,或许再过八年我能拥有某种虚幻的身体,然后再花八年才能实体化……
你觉得你能十六年都不与人接触吗?不去牵手、接吻或与女性共度时光?当你遇见奈勒尔和尼德拉时,如果不是因为年龄差距,你早就向她们表白了。这就是我要说的,生活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
在他们的精神空间中,时间流逝得比外界快得多。他们的对话实际上只持续了一秒钟左右。
——好吧,我可以找个女朋友,也许这还能帮助奎拉走出对我的感情。又不是要跟弗洛里娅结婚,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觉得好处大于坏处。
还有一件事。索卢斯补充道,无论你做什么,这都不是你的商业交易。她是一个有真实情感的人,别把她当作一个可以计算风险、寻求收益的对象。否则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我很乐意和你出去约会。利特微笑着回应,同时索卢斯的话仍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唯一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去哪里。学院几乎占据了我们所有的空闲时间,而且附近也没什么可逛的地方。
这不是问题。弗洛里娅容光焕发,程度远超过利特的预期。
周末的时候,我们可以借助学院的传送门去任何地方。你介意一起散步吗?我现在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讨论。
利特起身向仍然目瞪口呆的朋友挥手告别。
真是没想到啊。尤里亚尔第一个缓过神来。
在学院的所有女生中,弗洛里娅是最后一个我料到会对利特主动出击的。更令人震惊的是,利特没有像拒绝其他女孩那样拒绝她。看来他并非我一直以来以为的铁石心肠。
一阵轻微的抽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奎拉快要哭了,而弗里亚紧紧抱住她,试图安慰她。
没事的,天没塌下来。她说。
都是我的错。奎拉抽泣着。
我和他有过无数次机会,但我全都浪费了,总是等待合适的时机,而不是像弗洛里娅那样创造时机。我觉得自己好蠢。我自欺欺人地以为我变了,但实际上我还是个胆小鬼。
尤里亚尔和弗里亚帮她站起来,并在食堂其他人注意到她的痛苦之前,将奎拉带回了房间。
与此同时,利特和弗洛里娅正在走廊上漫步,弗洛里娅滔滔不绝地说着想去狮鹫王国游览的所有地方。
突然,利特发现他们站在了弗洛里娅的房间门前。
进来吧,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不想让别人听见。
利特有些犹豫。
——这么快就要进她房间?这不只是进展飞快,简直是跳过了所有基础步骤!
弗洛里娅注意到他的迟疑,咯咯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又不会吃了你。至少现在不会。
弗洛里娅关上了身后的门。然后,她一句话也没说,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她抽泣着,快要哭出来了。
其实,在第二次考试之后,我一直很害怕。在那个地下城,我意识到死亡比我想象的更近。我训练剑术和魔法,以为自己会变得无坚不摧,但现在我知道那只是个幻觉。
当那个食人魔差点杀死我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再也见不到家人了,我还没有体验过爱情或男孩的触摸。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
我不想带着那么多遗憾死去。
利特也抱住了她,抚摸着她的头,努力理解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确定弗洛里娅从未对他表现出浪漫的情感,索卢斯也一直证实他的感觉没错。
这一连串事件对他来说依然难以理解,但他选择了沉默。他的逻辑只会践踏她的感情。
我真正约你出去的原因是,虽然你比我矮,吝啬、冷漠,天知道你有多像我妈妈,但每次和你在一起时,我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