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特一行人正愉快地用餐,讨论着下节课如何更好地处理魔法晶石时,吉尔尼·厄纳斯几乎撞开大门走了进来。顿时,所有的谈话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胸前闪烁的徽章吸引。
除了几个学生被食物噎住之外,能听到的只有吉尔尼靴子在石头地板上的咔嚓声。厄纳斯女士散发出的杀气足以让路过的人都食欲全无。尽管大多数同学都尽量避开她的目光,但利特却仿佛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绝对命令进行曲”,伴随着规律而沉重的呼吸声。
厄纳斯女士对周围如蚂蚁般的学生们的反应毫不在意,她此刻仍因未能杀死那三个小混蛋而心绪不宁。她并不喜欢正当程序、法官以及那些繁琐的规定。在她看来,一旦完成工作,她就应该可以清理掉这些垃圾。然而,她对法律有着最高的敬意,吉尔尼的工作生涯始终围绕着对规则和条例的深深尊重展开。
为了避免在回家路上杀人泄愤,她只有一件事可做。
“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弗洛里娅困惑地看着她。吉尔尼很少让女儿看到自己穿制服的样子,她喜欢把个人生活和职业生活严格分开。
“哦,我的宝贝!谢天谢地你没事。”吉尔尼拥抱了弗洛里娅,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并亲吻。原本弥漫的杀气瞬间像泡沫一样破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少女颇为尴尬的场景。弗洛里娅的脸变得通红,试图挣脱母亲的怀抱,但并未成功。她能听到周围许多人窃笑的声音。
确认女儿安然无恙后,吉尔尼才松开了她。接下来的事情更令人尴尬。
吉尔尼走到刚才觉得这一幕极为好笑的最活跃的几个人面前,用银色平板扫描他们的特征,然后列出了他们家族竭力掩盖的所有过往罪行——强奸、贪污税款、贩卖奴隶、叛国。有时清单很长,但她总是耐心地从最近的罪行开始说起,并承诺会对这些案件亲自过问。
有人吓得哭着跑开,有人羞愧得掩面,还有少数人甚至攻击她。结果总是一样,他们被打断骨头,还因为袭击执行职务的官员而新增了犯罪指控。
当她结束这一切时,已经没有人再敢笑了。身高1.52米(约5英尺)的吉尔尼·厄纳斯,在他们眼中变成了一位无人胆敢冒犯的恐怖巨人。
“利特,你有几分钟时间吗?”她在回到利特的餐桌前温和地微笑着问道。
“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和我家的小花,我们最好私下里谈谈。”
弗洛里娅满脸通红,而弗里亚和尤里亚尔则忍住了笑声。她们的反应在吉尔尼看来毫无逻辑,毕竟她们都是青少年,很多事她理解不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弗洛里娅的心乱成一团,“我连爸爸都没告诉利特和我在约会呢。算是在约会吧……我们还没真正出去约会过呢。难道她在这儿派人监视我吗?”
他们来到利特的房间,当吉尔尼坚持要分别与他们交谈时,弗洛里娅几乎陷入恐慌。
“我该怎么办啊?她会把他吓跑的!我就再也找不到男朋友了!为什么她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妹妹。”弗里亚笑着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是啊,就像大海里的鱼,每一条都会被鲨鱼吓到!等你自己遇到这种事的时候,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弗洛里娅反驳道,让弗里亚的笑声戛然而止。
弗里亚从未见过厄纳斯女士对待养女和亲生女儿有何不同。
三个女孩一边恐慌,一边互相加剧对方的疑虑;另一边,吉尔尼和利特正在进行另一场对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吗?”她语气坚定而又柔和。在审问可能的盟友时,吉尔尼更倾向于采取温和的方式。她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已联系了国王,并且他已经分享了王室的议程给她。
他们知道利特是个异类,正如曼诺哈尔或哈托恩那样,但他们希望将他变为一种资产,防止他被其他国家抢走。
虽然梅隆国王没有明确下令让她放过利特,但从他的措辞中可以看出这是个暗示。吉尔尼是王冠的忠诚仆人,但首先她是一位母亲,也是一名猎人。
她一眼就看出利特与她相似,是个无情的杀手,对人类生命没有任何怜悯之心。根据背景调查,他对家人很关心,这是一个好的起点,但还不够。
那可能只是一种伪装。她必须确保他和她一样,确实能够关心他人。否则让他如此接近自己的女儿实在太危险了。更何况,一旦利特从学院毕业(她对此毫无疑问他会成功),他就会成为一个定时炸弹。
她深知这样的威胁必须尽早消除,在它变得无法阻挡之前,就像哈托恩或是死神那样。
“这是官方来访吗?”利特问道。
“如果是为了我和弗洛里娅交往的事,她不会穿着制服来的。她也不会审问我,而是讨好我。厄纳斯女士从上学期起就巴不得我们俩交往。弗洛里娅居然没告诉我她妈妈是皇家治安官,真是见鬼了。要是我知道的话,我会计划得更周密些。”
吉尔尼点了点头。
“那就是关于昨天的事故了。”
“一针见血。既然我看你挺聪明,我建议你还是实话实说。我们是一路人,你不可能像糊弄别人那样糊弄我。”
利特叹了口气,对于自己的处境他也无可奈何。
“弗洛里娅的妈妈太冷静了,她肯定已经知道了答案,肯定已经审问过那三个家伙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对她撒谎只会让我惹上麻烦。在这场较量中,她是主导者,而我只能跟随。”
在他回答之前,吉尔尼取出一个镶嵌着蓝色宝石、大小如同USb闪存盘的装置。按下宝石后,它发出低沉的嗡鸣声。
“这个东西能防止任何人通过常规或魔法手段监听我们的对话。学院里有个内奸,我不奇怪其中一间或多间宿舍可能被装了窃听器。”吉尔尼解释道。
深知欺骗她这样的高手有多难,利特选择只说出真相,只是略去了关于精神魔法使用的部分。
吉尔尼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他的叙述与她所掌握的情况相符,而且从他的言语和肢体语言中察觉不到任何欺骗的痕迹。然而这还不够。
“你是怎么让他们陷入昏迷的?”
“折磨。”这是她词汇中最简洁、最确切也最令人满意的答案,但她表情依旧平静如常。
“怎么做?”
“两个用杀意和空气魔法对付,至于那个领头的,我用了更为复杂的方法。”
厄纳治安官斯记录。以下发生的情况是应我明确要求的,并非嫌疑人的攻击行为。重复,这不是嫌疑人发起的攻击。吉尔尼在她的魔法平板上说完这些话后,靠近了利特。
“让我见识一下。”她对他说,“很难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单枪匹马压制住三个比他还高大、强壮的男人。对我做和你对那两个波尔图斯男孩一样的事,但当我让你停的时候你就停下来。”
“我想我做不到。”利特回答道,“只有在我受到威胁或者深深仇恨时才能释放杀意。否则会很痛苦,就像让旧伤疤再次撕裂流血一样。”
这个回答给吉尔尼带来了意外之喜。她在差不多他这个年纪时也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瞬间,她考虑假装威胁他的家人来激发他的杀意,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想要的是对抗,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如果利特哪怕有一点点像她,那么在她解释原委之前,他们之中只会有一个活着出来。即便如此,王室可能仍会以叛国罪处决幸存者,这将是一个双输的局面。
“还是请你试一试吧。”她请求道。
利特强迫自己回忆起地球上的父亲、卡尔的死以及至今困扰他生活的一切人和事。吉尔尼能感觉到杀意一点点升起,但并不强烈。然后,她发现自己呼吸困难起来。
一股空气魔法环绕着她的头部,抽走了周围的空气。
“不错的小把戏。我能想象那两个人当时差点被吓死。现在停下吧。”
利特遵从了,但仍沉浸在情感的痛苦中。
“现在,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对付最后一个的。”她伸出手,“只做一次就好。”
利特假装念咒,当他触碰到吉尔尼的皮肤时,她感到一阵灼热的剧痛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席卷肌肤,那种强度是她鲜有体验过的。然而她毫不眨眼地忍耐下来,这让利特深感震撼。
“你还记得有什么关于黑色的手从阴影中冒出,神秘的眼睛吗?”这个问题让利特瞠目结舌。
“什么?不记得。”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只看到真诚的惊讶。
“看来雷纳特那次真的神志不清了。要么就是其中一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撒谎。”她心里想着。
“那天晚上的事,你告诉弗洛里娅了吗?”
“没有。没必要让她担心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有我的守护球,所以很安全。”
作为猎人和警官,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利特能够关心他人,否则他不会为了他人的安全而牺牲自己。
如果他在袭击前真的将守护球给了弗洛里娅,那就不可能是一种伪装,因为波尔图斯兄弟是在偶然遇见之后才跟踪他们的。她可以轻易核实时间,林乔斯是唯一能重置守护球的人。
作为一个正在为女儿物色丈夫的母亲,这一消息令吉尔尼心头小鹿乱撞。她决定不再逼迫他。他们还年轻,但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谢谢你保护了我的家人。”吉尔尼说着向他伸出一只手,他立刻握住了。
“希望有一天我能回报这份恩情。你能叫我的小花进来吗?”
弗洛里娅紧接着闯了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妈妈,你这也太过分了,连我的感情生活也要插手!就算你知道我和他交往了两天,也不至于穿着高级制服跑来审问我们吧?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你们没做错什么吗?”吉尔尼面无表情地回应。
“我们只是亲了一下!就一次!我有权跟自己喜欢的人约会,我不会允许你操控我的生活!”弗洛里娅满脸通红,愤怒与尴尬交织在一起,庆幸宿舍隔音效果好,刚才她可是吼得挺大声的。
“哦,亲爱的,太棒了!我真为你高兴。”吉尔尼紧紧抱住她,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单身到老呢。你听从了我的建议去追求了利特,他甚至把自己的守护球都给了你,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好姑娘,妈妈为你骄傲。”
弗洛里娅僵住了,恐慌迅速取代了怒火。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尖声问道。
“不,我只是想见见你。我是因昨天事故的公务而来。很高兴你能选择跟我分享这个好消息。”
弗洛里娅觉得自己快要羞愧致死了,心跳瞬间停止,地面却拒绝裂开把她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