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实在是巧合太过,她放下笔,搓了搓手上的墨痕,又转身回去查看书架上唯二的摆件,在同样的位置,她找到了第一次送给叹号的那枚银杏叶标本。
叶知让有些愣怔,脑子里很乱,甚至因为窥探到了原本以为素未谋面的笔友,竟然就在身边的真相,手脚都有些微微发麻。
她必须得承认,从九月份的惨剧发生到现在,不论是小叔还是叹号,都给了她很大的安慰,期待叹号的回信,思考给他写信的内容,更是占据了她很大一部分胡思乱想的时间。
如果没有他们,或者说没有小叔,她可能现在依旧整天郁郁,迷茫找不到出路。
所以叶知让并不像裴景淮所担心的那般,在得知真相后,有被欺瞒的愤怒和难过,她反倒是有点儿开心,和陌生人写信是写,和小叔写信,岂不是更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摆件恢复成没被人动过的样子,在想,如果下次她随信附赠一个大件的礼物,小叔要怎么藏?会不会他的书房里会多个足够大的摆件,用来掩饰和标记又收到了一封她的来信?
晚上九点,裴景淮带着些醉意回到家,小孩正裹着毯子,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
他换了鞋,走到沙发前揉了把她的脑袋,小孩抬头冲他扬起了笑脸,没心没肺的。
“有什么好事?”他收回手,在单人沙发上坐下,随手把大衣和西装外套搭在了一边:“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医院复诊,如果没什么问题了,下午你就回学校上课。”
叶知让低头看着脚腕,轻晃了下:“就是走不利索,没有其他的不舒服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能走利索就见鬼了,下次走路再不看路,最好摔一厉害的,到时候我让陈管家在你爷爷的病床边,再给你摆张床,正好你们祖孙俩可以作伴了。”
叶知让叹了口气,小叔还是披着叹号的马甲比较会说话。
她折起裹在身上的小绒毯,慢慢站起身来:“小叔,我去给你倒杯水。”
“去吧,要冰的。”
“我知道。”
裴景淮拽松了领带,解开了几颗衬衫扣子,懒洋洋的向后靠去:“快点。”
“知道了。”
叶知让努力加快了脚步,却听裴景淮不耐烦的又道:“你还是慢点儿吧,别再摔了。”
她又放缓了脚步。
她给裴景淮倒了杯冰水,用睡衣袖子垫着,捧着杯子,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到他身旁,把水杯递给他,裴景淮接过,一口气喝了大半杯,他抬眸看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小孩:“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叶知让摇摇头,又笑了:“没有。”
“有事就说,趁我现在心情还行。”
“真没事。”
裴景淮探身把水杯放在了茶几上:“没钱了?不该啊,昨天你周叔不是给了你一把吗?想买什么?不够用?”
“不是,我不是想要钱。”
“那是什么?小孩,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叶知让攥着袖角,突然说了句:“因为小叔好看!”
裴景淮愣了下,蓦的笑了:“小孩,你就算不怕我了,也不用讨好我,我不会赶你走的。”
“不是讨好,我说的是实话,小叔真的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你才见过几个人啊?就用上最字了。”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行了,别表忠心了,你该去睡觉了,早睡早起才能长高,你不能一辈子都像颗小土豆吧?”
小土豆……
原来她在小叔眼里就是颗小土豆啊。
也是,在一九三面前,一五八可不就是颗小土豆吗?就像那天在商场,小叔随便一抓她的后脖领,就能把她拎起来,她就连挣扎都显得格外诙谐。
叶知让默默叹了口气,说了句小叔晚安,然后转身挪上了楼。
第二天上午去完医院,中午,裴景淮带她在学校附近吃了顿饭,下午临上课前,把她送进了学校。
他一直跟她走到了班级门口,叶知让兴奋的给他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裴景淮却一眼就看到了宋霁川,宋霁川也很有礼貌的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和他打了声招呼,问了句小叔好。
裴景淮皱眉,没回应。
他把书包还给叶知让,揉了下她的头:“去吧,好好学习,我晚上有应酬,让司机来接你。”
“知道了小叔,你放心吧!”
裴景淮收回手,扫了宋霁川一眼,转身走了。
叶知让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顾上和满是担忧看着她的宋霁川,打了声招呼。
宋霁川从她手里接过书包:“知让,你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了,应该再过几天就好了。”
宋霁川松了口气,他压着脚步配合着叶知让的速度,慢慢往课桌方向走:“昨天数学考试了,试卷和练习册我都帮你整理好放在抽屉里了,你今天如果有空就把卷子做了,明天数学老师上课要讲评,你可以自己估下分。对了,下节体育课改成英语了,英语老师要考试,你做好准备。”
“啊?我刚来就要考试啊!”叶知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宋霁川把书包还给她:“你如果再晚来一节课,就能成功躲掉了。”
叶知让趴在桌上,刚才因为裴景淮亲自来送她的喜悦,彻底跌到了谷底:“倒霉透了!”
……
苏城今年说来也奇怪,接连下了三四场雪,每一场都似鹅毛,洋洋洒洒。
一月中旬,叶知让成功完成了期末考试,从考场出来,一直等着她的宋霁川把一盒温热的草莓牛奶塞进了她手里,她双手捧着牛奶,打了个哆嗦:“刚考完试,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宋霁川单肩背着书包,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热水房:“我早上买的,考试前放在了烧热水的机器上,这不,考完它就热了。”
叶知让笑着道了声谢:“等会儿开完班会,我请你吃好吃的。”
“你小叔不来接你啊?”
“司机家里有事请假了,小叔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顾不上我,所以我今天可以自己回家。”
“真是难得。”
叶知让跟着宋霁川回到班里,前后左右都在对考试答案,叶知让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正确率好像还挺高,看来这学期的期末成绩是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