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叶知让和裴景淮去医院看望裴老爷子。
老爷子又瘦了些,精神也是恹恹,久病缠身,病痛折磨,脸色很是难看。
整个人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说几句话都费力,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现在躺在这儿就是烧钱吊口气,他得睁着眼睛看着,帮着裴景淮镇住裴氏集团和一直蠢蠢欲动的裴云业。
说起遗嘱的事,裴老爷子第一次没寻理由让管家带叶知让出去,还叫来了他的私人律师。
叶知让坐在病床边,握着爷爷的手,低头听着他们的对话,当听到律师说爷爷要将原本该属于裴轻寂的那部分遗产交予她时,她彻底愣住了,她不敢想那会是一笔多么庞大的数目。
在震惊过后,她继续往后听,大概便是明白了裴爷爷的用意。
若是将裴爷爷名下所有的财产看作一个整体,三个儿子,裴景淮做为继承人分的多些。
剩下的再尽可能平分给裴轻寂和裴云业,那么裴云业只拿一个小头,再经过精算整理,可以将与裴氏集团无关的财产多分给他些,那么公司的事,他便无权再插手,也算是给裴景淮扫了潜在的风险。
至于落在叶知让手里的那部分原本该属于裴轻寂的股份产业,在裴爷爷的概念中,就等同于是交给了裴景淮。
但裴景淮若想要她手里的股份,就必须通过合理的手段,也算是裴爷爷变相保证了她这辈子的衣食无忧。
做到此般地步,叶知让也确实不能,也没有什么意见可言了。
由此,在这场用感情和法律手段完成的看似无比公平的遗产分割概念里,叶知让作为一颗小棋子,在发挥了最大作用的同时,也成为了赢家。
叶知让用自己的理解,在脑海里尽可能理清了这个概念,可裴景淮却不同意这样做。
裴云业不是个傻子,叶知让也不该卷进来。
他态度坚决,裴老爷子叹了口气,将选择权交给了叶知让。
叶知让低着头,沉思了半晌,刚开口,就被裴景淮打断了:“小孩,不着急回答,在董事会召开之前,你可以慢慢想。”
中午,从医院出来,坐在回家的车里,叶知让一直低着头,在想自己到底该怎么选。
她越想越愁,默默叹了好几口气。
裴景淮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本来就不聪明,用脑过度,更长不高了。”
“小叔。”
“说。”裴景淮收回手,懒懒地看着她。
“我如果同意了爷爷的安排,那我是不是可以帮到你?在我的理解中,不论爷爷的遗产怎么分,二叔最不满的就是你继承公司,所以他哪怕得到了再多,还是会闹。”
“按照爷爷的安排,彻底将他逐出公司的继承位,你拿多些,我拿少些,我说到底不是裴家的人,他再如何,主意也打不到我身上,所以他和你斗,关键时候,我或许可以给你保底。”
叶知让说的认真,裴景淮却蓦的笑了:“叶知让,你如果能把这种胡思乱想的时间,多分一些给你的数学,或许早就能及格了。”
“小叔!我现在很认真的在和你讲。”
“我也是在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许你搅进这趟浑水,裴云业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防?叶知让,没有遗产,你跟在我身边,一样衣食无忧,懂吗?”
裴景淮敛了笑:“这件事也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可不可行,如何可行,还要牵扯多少,法律问题,董事会的问题,公司运营的问题,光是想想就很麻烦,你才十六岁,未成年,根本承担不了。”
叶知让再次低下了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失落:“我不在乎本就和我无关的遗产,我只是想帮你,想让你觉得我也有用,不只是个麻烦。”她越说声音越小,还隐隐带上了些哭腔。
“小孩,这也要哭啊?我可没凶你。”
“我没哭。”
“还顶嘴?”
叶知让转头望向了窗外:“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安静了一会儿,裴景淮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条早上在医院门口买烟时,随手买的薄荷糖,掰了一颗,递给她。
叶知让看了看糖,又看了看他,她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小心接过,声音小小的说了声谢谢。
像喂猫似的。
裴景淮勾了下唇,剥了一块,几乎和她同时,把糖放进了嘴里:“小孩,我听你周叔说,你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这么爱哭,还能说能笑的,甚至他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还能揶揄他两句,怎么到小叔这儿,就成小哭包了?嗯?”
叶知让折着手里的糖纸,不说话。
裴景淮也没执着多问,只吩咐司机道:“改道,去世纪广场。”
“不回家吗?”
叶知让转头和他对上了眸光,裴景淮嗯了一声:“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快过年了,趁我今天心情好,带你去买几身新衣服,哄你不哭。”
……
晚上八点,裴景淮开车带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叶知让,去了周木的落云楼。
一路上了顶层,包厢里,一张圆桌坐满了人,就等他们了。
裴景淮伸手摘下了叶知让的帽子,等她脱下外套,他仔细的接过,折好,搭在了椅背上,又吩咐侍者给他家小孩热了杯牛奶。
周木和裴景淮闲聊了几句,没话找话逗起了一直乖乖坐着的叶知让。
说了没两句,就把叶知让惹生气了,小眉头一皱,气鼓鼓的想要怼他,周木目的达到,忙是伸手绕过她,拍了拍裴景淮的胳膊,他兴奋的指着叶知让,让裴景淮看他家小孩变脸了。
叶知让对她这位小周叔叔的幼稚程度,感到有些无语,裴景淮也是。
但他还是配合着周木低头看了叶知让一眼,只见小孩皱着眉头,满脸不悦。
但他更怕的是小孩会被气哭,这金豆子一掉,可怜巴巴的头一低,他今天下午带她逛了一圈,算是白哄了。
小脸一板好几天,他看着都累。